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栖月秦世清的女频言情小说《渣夫兼祧两房后,重生原配不伺候了沈栖月秦世清》,由网络作家“梦幻阳光1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小姐!”“小姐,大人的马车已经到城门口了!”沈栖月缓缓睁开眼,一道绿色的身影,像是一阵风飘了进来。问梅满眼欢喜。“小姐,大人回来了,老爷和夫人已经去了大门口等着迎接,奴婢伺候您更换服饰,这就赶去大门外。”沈栖月愣了一瞬之后,立马意识到,自己重生了。丈夫秦世清是正六品大理寺丞,上一世的今天,秦世清出京断案归来,带回一个受了皇帝嘉奖的女仵作。女仵作原本就是凤毛麟角,受了皇帝嘉奖的女仵作,更是绝无仅有,且女仵作潇洒奔放,热情似火,和京城贵女决然不同。沈栖月心生敬佩,本欲好生款待,却被告知,秦世清要兼祧两房,替早夭的大哥娶为正妻。女仵作也信誓旦旦,进了秦家,绝对不会威胁到沈栖月的掌家之权,更不会威胁到沈栖月和秦世清的感情。她的志向高远,根...
《渣夫兼祧两房后,重生原配不伺候了沈栖月秦世清》精彩片段
“小姐!”
“小姐,大人的马车已经到城门口了!”
沈栖月缓缓睁开眼,一道绿色的身影,像是一阵风飘了进来。
问梅满眼欢喜。
“小姐,大人回来了,老爷和夫人已经去了大门口等着迎接,奴婢伺候您更换服饰,这就赶去大门外。”
沈栖月愣了一瞬之后,立马意识到,自己重生了。
丈夫秦世清是正六品大理寺丞,上一世的今天,秦世清出京断案归来,带回一个受了皇帝嘉奖的女仵作。
女仵作原本就是凤毛麟角,受了皇帝嘉奖的女仵作,更是绝无仅有,且女仵作潇洒奔放,热情似火,和京城贵女决然不同。
沈栖月心生敬佩,本欲好生款待,却被告知,秦世清要兼祧两房,替早夭的大哥娶为正妻。
女仵作也信誓旦旦,进了秦家,绝对不会威胁到沈栖月的掌家之权,更不会威胁到沈栖月和秦世清的感情。
她的志向高远,根本不在后宅之内。
三年后,在花光沈栖月陪嫁,制造出肥皂,玻璃,雪白的食盐,价廉物美的纸张,加上帮助朝廷制造出火药,赚得钵满盆满,掌控了整个大燕国的经济命脉,秦世清也官至首辅之后,徐家却因通敌叛国获罪,满门抄斩。
临死前得知,沈家通敌叛国的罪证,是秦世清亲自交给朝廷的,且他想要迎娶的人,自始至终只是那位少年时候就结识的女仵作。
秦世清告诉沈栖月,女仵作穿越时空而来,只为和他携手天下,共创繁荣盛世。
这时沈栖月才得知,女仵作是穿越女,来自遥远的未来。
正是穿越女给秦家谋划了一切,让秦世清的父亲秦刚不惜一切代价接近父亲,和父亲成为莫逆之交。
让秦世清卑躬屈膝,发誓和沈栖月白头偕老,终身只有沈栖月一个妻子,绝不纳妾。
这一切,不过是为了沈家富可敌国的财富。
灭门之仇,欺骗之恨,沈栖月临死前反扑,拉着秦世卿同归于尽。
见沈栖月愣神,问梅摇了摇自家小姐的手臂:“小姐,您是不是高兴坏了?大人出门快一年了,都说小别胜新婚,我们快出去迎接吧。”
小别胜新婚?
沈栖月缓缓站起身。
自从三年前嫁给秦世清,她就掩去锋芒,伺候公婆,善待小姑,和睦妯娌,用大笔的陪嫁贴补秦府。
京城谁不夸她一句贤良淑德,她也自以为没有对不起秦世清。
就算秦世清兼祧两房,娶了女仵作,沈栖月依然对秦家尽心尽力,拿出自己的陪嫁,替秦世清铺路。
到最后,却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。
思及此,沈栖月的一颗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,滴滴鲜血渗出,令她不能呼吸。
就算秦世清只喜欢女仵作,与她和离就是,哪怕是休了她,把她扫地出门,甚至一杯毒酒杀了她,她都能忍着。
千不该,万不该,秦世清不该给父兄按上投敌叛国的罪名。
她一定要秦世清和穿越女付出代价。
一边往外走,沈栖月一边琢磨,此时父兄都在边关,这个时候和秦世清翻脸的话,人单势孤,肯定不是秦世清的对手。
加上女仵作那个穿越女,心机深沉,她需要慢慢筹谋。
她已经贴补在秦家的陪嫁,也一定要想法子拿到手上,绝对不能便宜了秦家和穿越女。
思及此,沈栖月心中有了计较。
上一世,她听到秦世清回京的消息,便派了小厮日夜守在城门口,一旦见到秦世清的马车,就快马加鞭赶回秦府报信,生怕错过了迎接秦世清。
此时的大门外,秦母秦父和秦世清的妹妹秦宓已经带着丫鬟仆妇小厮站在大街上。
见到沈栖月,秦夫人脸上堆满了笑容:“月月,快过来。”
拉着沈栖月的手,一双眼睛盯着沈栖月,满眼关切,不知道的,还以为沈栖月是她亲生的。
秦夫人笑着:“月月,等清儿回来了,一定把清儿留在家中,万不能让清儿再如先前一般,在大理寺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的,你们不急着要孩子,我可是急着做祖母了。”
秦家人都知道,秦世清是个要强的性子,不到官至三品那天,绝对不要孩子。
以至于,沈栖月已经嫁到秦家三年,到现在尚未圆房。
前世里,秦夫人就是这样说的,沈栖月满心欢喜,羞涩应声。
半年过去,沈栖月没有等到和秦世清圆房,却等来了穿越女的孩子出生。
哪里是不做到三品以上绝对不要孩子,而是不要她沈栖月生的孩子。
那时候,秦夫人是怎么说的?
连自己的丈夫都哄不好,你这个做妻子的真没用。
就连沈栖月都只以为自己不够优秀,不能留住自己的夫君。
现在听到秦夫人的这句话,可真是天大的讽刺。
恐怕穿越女现在已经怀孕的事,秦家除了她之外,全都知道,却把她当成傻子似的,玩弄于股掌之间。
这也就算了,就当她出门没看黄历,踩了一脚臭狗屎,她忍了。
万不该,牵连她的父兄家人。
沈栖月压住心中翻腾的仇恨,清清冷冷说道:“只怕儿媳无能,留不住夫君。”
秦夫人立马就愣住了。
这要是以往,她只要在沈栖月的面前说一句儿子的事,沈栖月就能高兴好久。
说到让两人生孩子的事,一定会红着脸应声。
现在怎么一点羞涩的样子没有,而且看上去兴致缺缺,感觉哪里不一样了呢?
秦宓站在秦夫人的另一边,探头说道,“嫂子,等大哥回来了,我们去珍宝阁玩好不好?听说珍宝阁新出了不少样式新颖的首饰,正适合我们这个年龄。”
珍宝阁是沈栖月的铺子,虽然秦家人并不知道,沈栖月没少在珍宝阁给秦宓以及秦家人置办好东西。
就现在,秦宓身上穿的,头上戴的,脚上踩地,哪一样不是她置办的。
结果呢,等登上断头台的时候,秦宓口吐唾沫,怒斥沈栖月,说和她曾经在一个锅里吃饭,想起来就恶心。
呵。
还真是恶心。
面对这一群端起碗吃肉,放下碗骂娘的白眼狼,可不就是恶心。
若不是现在不是和秦家翻脸的最好时机,她都懒得站在这里,面对秦家的这一群牛鬼蛇神。
一直站在一旁,一身书卷气的秦父秦刚,微微笑着说道,“月月,算起来,你父亲也到了回京述职的时候,等你父亲回来了,我们老哥俩一定坐在一起好好畅饮一番。”
就仿佛多期待见到沈栖月的父亲一般。
沈栖月的父亲沈思达,曾经跟着皇上开疆拓土,才有了现在的大燕帝国,是皇上亲封的开国公,常年驻守边关。
当年的秦刚,只不过是个七品县令,在最边缘的小县城任职,沈思达见秦刚为人正直,善待百姓,因朝中无人,郁郁不得志,便用自己的军功,给秦刚换了回京的机会,且花银子给秦世清捐了大理寺丞的位置。
这还不算,还把自己唯一的女儿,嫁给秦世清做妻子,带来沈家一半的家产,扶持秦家。
最后,沈家获罪,为了和沈家划清界线,秦刚亲手砍下父亲的头颅。
沈栖月亲眼看着父亲死不瞑目,到现在沈栖月的脑子里都是父亲不可置信的样子。
曾经引为知己的老友秦刚,亲手送父亲上了黄泉路。
可真是莫大的讽刺啊!
沈栖月能感受到一颗心在滴血,偏这个时候,秦宓还在一旁嚷嚷着要去珍宝阁买东西。
就在沈栖月头疼欲裂,一刻也不想待下去的时候,问梅突然叫道,“小姐,大人的马车!”
沈栖月缓缓抬头,一辆外表厚实朴素的马车,奔驰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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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虚子心中冷笑,面上却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,叹道:“贫道也是无能为力,只能劝秦公子暂且推迟婚事,待下个月天象转好,再择吉日成亲。”
“再不然,等钦天监正大人回来之后,请钦天监正大人给看个好日子。”
南疆年后一直干旱无雨,眼看着农田干涸,再这样下去,今年的收成就完了。
也正是这样,钦天监正大人才亲自去了南疆。
他说天象不稳,并不是危言耸听。
把钦天监大人抬出来,就是要秦家上下相信他的胡言乱语。
秦世清眉头紧锁,若不是钦天监正大人去了南疆,虽然他位卑言轻,和钦天监正大人说不上话,若是沈栖月出头,钦天监正看在沈国公的脸面上,帮他找个合适的日子,不是不可以。
可眼下,钦天监正去了南疆,等钦天监正大人回来,最少三个月之后,到时候,容疏影肚子里的孩子都该出生了。
心中虽有不甘,却也不敢冒险,只得点头道:“既然如此,那就依道长所言,暂且推迟婚事吧。”
沈栖月站在一旁,冷眼看着玉虚子装模作样,差点笑出声。
若不是重活一世,她会真的以为这个月没有好日子了。
根据上一世得知玉虚子被捉奸在床,活活被人打死,加上今日一早见到玉虚子衣衫不整,蓬头垢面的样子,心中了然。
定是玉虚子嫉妒秦世清可以享齐人之福,而他只能与人苟且,还要担惊受怕,故意给秦世清添堵。
既如此,她就添一把柴,令玉虚子嫉妒的大火燃烧起来。
她淡淡一笑,说道:“道长,既然这个月没有好日子,那下个月的好日子,还请道长早些告知,我们也好早做准备。”
闻言,玉虚子更加恼恨。
秦世清有什么好的,都兼祧两房了,沈大小姐还如此尽心尽力。
他绝对不会令秦世清得逞。
“夫人,出家人不打诳语,下个月的日期,只能下个月再看,等过了这个月贫道一定登门。”
站在一旁的容疏影,半晌没有开口,此时说道:“什么没有好日子,全都是无稽之谈,若是娶亲能影响人的寿命的官运,那天下男儿,为了长辈的生命和仕途,全都打光棍不成?”
一句话否认了玉虚子所说。
玉虚子缓缓转过头,死死盯着容疏影:“这能一样?秦大人兼祧两房,原本就违背了伦理常识,乱了天干地支,上天降罪,就在眼前。”
“你既然不信贫道所言,那你把费用给了贫道,贫道这就离开。”
“这……”秦夫人看看秦刚,左右上下打量众人。
这该怎么办?
玉虚子可是紫金观有名的道长,能请到玉虚子看日子,也得是有脸有面的人。
而现在,容疏影的话已经得罪了玉虚子,玉虚子还能给帮忙化解煞气?
秦刚想了想,说道:“道长的费用是……?”
“文银三百两。”
“什么?”秦夫人一下子就跳起来。
你怎么不去抢?
“你并未看好日期,怎么就要收这么多费用,我看你就是故意的。”容疏影一语道破玉虚子的心思。
毕竟兼祧两房的事情,并不是天天发生,这玉虚子故意拿兼祧两房说事,要讹诈秦家。
玉虚子仰脸:“你们秦家请我进门,看什么兼祧两房的日期,已经坏了贫道的修行,给你要三百两,都是我玉虚子积德了。”
“什么官宦人家,京城哪个官宦人家能做出兼祧两房的恶心事?”
“你们执意要继续下去,贫道不妨把后果全都说出来,若是你们不怕气死老者,怀孕胎死腹中,你们只管一条道走到黑。”
秦世清一下子就火了。
说他仕途受损,他忍了,说他克死长辈,他也认了,万不该说他孩子胎死腹中。
玉虚子这张嘴,不能要了。
秦世清上前一步,一脚把玉虚子踹在地上:“胡言乱语!”
“来人!把玉虚子赶出府去!”
玉虚子坐在地上,大声喊道:“好言难劝该死鬼!贫道好心指条明路,你们偏偏不听,反而仗着官身欺负出家人。贫道这就去京兆府告你们秦家,没了贫道的银子不说,还对贫道拳脚相加。”
“你个……”秦世清再次被激怒,跳起来就要动手。
容疏影连忙轻轻拉了拉秦世清,道:“一个无赖,打发走了便是。”
这种人,撒泼打滚,本身就是个滚刀肉,和他计较,没有好果子吃,在现代的时候,她见得多了。
刚才她也是一时气急,才和玉虚子争执,真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智商。
“行,给你三百两。”秦刚一锤定音。
秦刚也看出来了,玉虚子就是故意的。
秦刚说完,看向沈栖月。
沈栖月静静坐在一旁,眉眼低垂,神色淡然,仿佛一株风中的梨树,任凭周围如何喧闹纷扰,她自岿然不动。
秦夫人和容疏影的争执声、秦世清的焦虑、玉虚子的装腔作势,似乎都与她无关。
她手中捧着一盏清茶,茶香袅袅,氤氲在她如玉的面容前,衬得她愈发清冷出尘。
秦夫人见沈栖月这副模样,心中愈发不满,忍不住尖声说道:“栖月,你倒是说句话啊!清儿的婚事可是大事,你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?”
沈栖月抬眸,目光如水般平静,淡淡说道:“母亲,既然道长说了这个月不宜成婚,那推迟便是。婚事虽重要,但也不能因此坏了秦家的气运。至于其他的,自有父亲和世清做主,我不过是妇道人家,不便多言。”
刚才秦刚已经说了,给玉虚子三百两银子,要玉虚子走人。
秦夫人哪里是要她说话,分明就是要她拿银子。
人又不是她请来的,要她出银子,还当她是冤大头?
秦刚睨着沈栖月,对沈栖月的不满差点溢出:“月月,人是你请来的,还是你送道长离开的好。”
他心中甚至怀疑,玉虚子敢在秦家嚣张,是不是得了沈栖月的银子,或者受了沈栖月的蛊惑。
沈栖月浅笑一声:“父亲抬举我了,我一个妇道人家,既没有官身,也没有功劳在身,道长名满京城,我哪有请道长的脸面?”
“……难道是……?”
秦刚疑疑惑惑看向秦世清。
难道是儿子和容姑娘把人请来的?
如此说来,玉虚子所言,并不是沈栖月所授?
是他想多了?还是说,儿子和容姑娘在一起,真的有违天干地支,老天会降罪秦家?
“夫人,给道长三百两银子,请道长喝茶。”
秦刚明白,眼下,先把玉虚子请走,后面的事,重新考虑。
三百两银子喝茶?
秦夫人感觉一颗心在滴血。
秦夫人心中一阵绞痛,仿佛那三百两银子是从她心口生生剜出来的一般。
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,指尖微微发白,脸上的笑容也勉强得几乎挂不住。
三百两银子啊!
那可是足够乡下平常人家过上好几年的富足日子,如今却要白白送给一个装神弄鬼的老道,她怎能不心疼?
她咬了咬牙,强压下心中的不满,勉强挤出一丝笑意,对玉虚子说道:“道长,这是三百两银子,请您收下,权当是喝茶的钱。今日之事,还望道长多多包涵。”
玉虚子见状,眼中闪过一丝贪婪,连忙伸手接过银子,脸上堆满了笑容:“秦夫人客气了,贫道不过是尽了些微薄之力,实在不敢当如此厚礼。”
他嘴上说的客气话,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慢,迅速将银子收入袖中,生怕秦夫人反悔似的。
秦夫人看在眼里,心中更是愤恨,却又无可奈何,只能暗暗咬牙。
沈栖月冷眼旁观,心中冷笑。
秦夫人一向吝啬,今日却不得不拿出三百两银子,想必心中早已痛如刀割。
她轻轻抿了一口茶,神色淡然,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。
秦世清见事情已了,便对玉虚子说道:“道长,今日多谢您指点,改日若有需要,再请您过府一叙。”
玉虚子连忙点头哈腰:“秦公子客气了,贫道随时恭候。”
白白得了三百两银子,还出了心中的一股恶气,这种好事,不是天天有的,他乐意再来。
说完,便转身离去,脚步轻快,显然心情极好。
上一世,也是在秦世清和容疏影举行婚礼后才得知,所谓的秦家长子,生下来就是个死胎,恰逢秦刚要去考秀才,因为嫌晦气,当时就让接生婆带走扔掉了。
别说名字和生辰八字,更别提埋葬地点。
这一提,对秦家人来说,都是泪。
而容疏影,只是个孤儿,甚至可以说是来历不明,哪里来的家人?
至于府上,更是无稽之谈。
话落,大厅里更是寂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到。
半晌,容疏影开口,“我身居边关,父母早就亡故,纳彩这一条就免了吧,我死去的父母不会怪罪秦府的。”
容疏影倒是看得开。
既然容疏影这样说了,沈栖月若是坚持,那就是为难容疏影,于是,沈栖月笑了笑,“既如此,问名也略过不提了吧?”
婚事六个程序,纳彩,问名,纳吉,纳征,请期,迎亲。
纳彩和问名都是和女方父母之间的交往,既然容疏影父母都不在了,那就免了吧。
看,她为容疏影考虑的多周到。
原本秦世清还觉得沈栖月说是为已故兄长主持婚事,是有意羞辱他和容疏影,现在看来,并不是那么回事。
他就说,沈栖月那么喜欢他,就算娶了沈栖月三年,都未曾和沈栖月圆房,沈栖月都毫无怨言,一心一意相助秦家,怎么会有意羞辱他和容疏影?
秦世清看着站在大厅中央的沈栖月,一身浅紫服饰,头上一根白玉簪,清清冷冷的笑脸白皙纯净,站在那里,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杜鹃。
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沈栖月,原来沈栖月也是如此的令人神往,可惜他心中已经住了一个容疏影,在容疏影的世界里,是讲究一生一世一双人的,他怎么可以背叛容疏影,在喜欢容疏影的时候,再去喜欢沈栖月?
容疏影并不知道秦世清想了这么多,见秦世清不说话,扬起一张笑脸,说道,“只要我和世清两情相悦,一场婚礼就足够了,别的过程,不要也罢。为了节省时间,不若我们三日后举行婚礼。”
沈栖月环视大厅里的人,见所有人居然全无异议,想必前世就是这样定下三日后的婚礼的。
沈栖月笑道,“容姑娘错了,你是嫁给已故大哥,怎么可以和自己夫君的弟弟两情相悦?
这若是传出去,我们秦家书香门第的名声,岂不是要被毁了?
另外,容姑娘孤身一人,可能不在乎什么。我们秦家作为书香门第,有些东西,还是要在乎的。
比方说婚礼的日期。
婚礼的日期关乎到整个家族的走向,万一三日后是大凶之日,或者会妨碍到世清和父亲的官运,那就万万不能。
所以,别的步骤都可以忽略,请期这一项,万万不可废。
请容姑娘拿出自己的生辰八字,也请爹娘拿出大哥的生辰八字,我好找人去合婚,定下日期。”
秦刚和秦夫人相视一眼,就见秦刚不动声色说道,“你兄长是在乡下去世的,自然是葬在乡下,迎回亡灵的事,我派人去办。”
转头和秦夫人说道,“我记着长子的生辰八字是放在你梳妆台下面的匣子里,等回去了派人给月月送去,好让月月找人合婚。”
不愧是书香门第出身的秦刚,这种谎话,张口就出来了。
秦夫人稍一愣神,立马附和,“好,等回去了,我就派人给月月送去。”
大厅里所有的人全都看着沈栖月。
沈栖月笑了笑,说道,“那行,没有别的事,我就先告辞了。”
沈栖月离开,大厅里紧张的空气立马松弛下来。
秦夫人走下台阶,拉着容疏影,上下打量,“孩子,难为你了,若不是当初……唉,怎么能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?”
“娘,我一点都没觉得委屈,能和世清在一起,吃苦受罪我都甘之若饴。”
“你这孩子,怎么这么招人疼呢。”秦夫人拍拍容疏影的手,说道,“难为你怀着身孕,还要跟着清儿奔波劳累,赶紧下去歇着,我这就派人给你顿补品。”
委屈容疏影倒也没什么,自己的小孙子不能受了委屈。
大厅里一片温馨,其乐融融。
沈栖月带着问梅走出大厅,院子里的两颗杏树,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,杏树叶子在微风吹送下,哗啦啦作响,仿佛在嘲讽沈栖月有眼无珠。
问梅跟在沈栖月身后,攥紧了双拳。
小姐为了秦家付出了那么多,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秦世清娶另一个女人,而且还是以‘兼祧两房’的名义,这简直是对小姐的侮辱!
问梅咬了咬唇,心中对秦世清的怨气几乎要溢出来。
她真想冲上去质问秦世清,凭什么这样对待小姐?
小姐哪里配不上他?
可她知道,自己不能这么做。
小姐一向看重秦世清,即便心中委屈,也从未在人前表露过半分。
若是自己贸然开口,恐怕只会让小姐更加难堪。
她快步跟上沈栖月,轻声说道:“小姐,您累了吧?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会儿?”
沈栖月停下脚步,转头看了问梅一眼,轻轻摇了摇头。
问梅看着小姐平静的面容,心中更加酸楚。
可越是如此,问梅越是心疼。
她忍不住低声说道:“小姐,您别太委屈自己了……”
闻言,沈栖月微微一怔,随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:“委屈?你放心,我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。”
“……可是……”
姑爷都兼祧两房了,这还不叫委屈?
小姐平常都是个有主意的人,说了不会让自己委屈,她信自家小姐。
回到揽月院,折兰、听竹、品菊和姜嬷嬷都在。
问梅、折兰、听竹、品菊,是沈栖月的陪嫁丫鬟,姜嬷嬷是沈栖月的奶娘,从小就陪在沈栖月身边,一直到现在。
前世里,因为沈家获罪,这几个身边人,都没有逃脱被杀的命运。
此时看着活生生的几个人站在眼前,沈栖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。
真好,能活着见到她们,上天待她不薄。
这几个贴身的丫鬟,问梅在她身边伺候,折兰、听竹、品菊几个负责她的陪嫁生意,每天出门,这个时候,本不应该在府上。
见姜嬷嬷泪眼汪汪的样子,分明是听说了什么。
折兰忍不住问道:“小姐,姑爷他要兼祧两房,可是真的?”
话落,姜嬷嬷就抹着眼泪:“小姐,姑爷他怎么能这么对你……老爷夫人不在身边,这可怎么办?”
沈栖月闭了闭眼,温声道:“奶娘,我饿了,想吃你做的绿豆桂花糕。”
姜嬷嬷一愣:“啊?哦,好,老奴这就去做,小姐稍等片刻。”
小姐小时候就喜欢她做的点心小食,长大了也没改变。
等她走远,品菊跺跺脚,攥紧双拳:“我去问问姑爷,他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?这几年,小姐是怎么付出的,就换来他一个兼祧两房?”
话落,品菊转身就往外走。
她早就看秦世清不顺眼了!
今天就让秦世清见识一番漠北雌狼的手段!
一向不爱说话的听竹,此时说道:“问他作甚?直接撕了那一对狗男女,我们陪着小姐回边关!”
天下好儿男多的是,就她家小姐的容貌心性和本领,若是听说她家小姐和秦家没关系了,那求亲的男子还不得从京城排到边关?
品菊回过头:“对,直接杀了他们,敢惹我家小姐不高兴,活腻歪了!”
她又不是没杀过人。
当年跟着小姐上战场,那些漠北悍将见了她们都得掂量掂量,别说手无缚鸡之力的秦世清和一个女仵作。
就是来一打,都不够她一个人收拾的。
沈栖月心中一暖,又有些无奈。
笑道:“杀死他们,我们花在秦家的银子找谁讨要?”
问梅不忿道:“那就什么都不做,等着那贱女人嫁进来?”
沈栖月一哂:“怎么可能呢?”
她又不是上辈子那个傻子沈栖月,她都重生了,怎么可能还被秦家人和穿越女玩弄于股掌之间?
“……可……街上都传遍了,秦侍郎带回来一名女仵作,要替死去的秦家长子兼祧两房,娶作正妻,还说小姐您亲自主持婚事……”
就连一向淡定的折兰,此时都不再淡定,吞吞吐吐问出来。
街上都传遍了?
可真是好手段。
“夫君和容姑娘难道没和母亲说过?”
沈栖月扫了秦世清和容疏影一眼,轻声道:“当时我在场不假,虽然朱换出言不逊,小惩大戒也就算了,哪能当街命人杖毙朱换?”
“我知道朱换是母亲从边城带回来的,对朱换多有看顾,别说我不忍心当街杖毙朱换,即便是有心,也得看在母亲的脸面上,高高拿起,轻轻放下。”
“都是朱换惹怒了夫君,才被夫君下令杖毙,我一个妇道人家,也不便当街拂了夫君的命令不是?”
秦夫人听完沈栖月的话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心中憋闷得厉害。
她本想借此机会好好教训沈栖月一番,她已经做好了和沈栖月好好干一场的准备。
她就不信了,她一个曾经在乡下一个人怒骂半个村子泼妇的泼妇中的泼妇,在动手上可能打不过曾经杀死过漠北悍将的沈栖月,在吵架上,还能是沈栖月的手下败将不成?
却没料到事情竟是儿子秦世清下的命令。
既是儿子下令杖毙了朱换,儿子和容疏影怎么一字不提?
她转头看向秦世清,见他神色淡然,似乎并不在意此事,便知沈栖月所言不虚,心中更是气结。
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,她不忍责备,只能将这股怒气硬生生压了下去。
再看容疏影,她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,仿佛事不关己。
秦夫人想要找人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,又找不到目标,但总觉得这一切都是沈栖月在背后搞鬼,而她现在憋在心口的这股恶气上不来,下不去。
她咬了咬牙,心中暗暗记下这笔账,决定日后寻个机会再与沈栖月算个清楚。
沈栖月见秦夫人不再言语,微微一笑,福了福身,转身离去。
看着沈栖月纤长的背影,每一步都迈得潇洒自如,仿佛在嘲讽她的无能和无奈。
秦夫人心中那股气越发上不来下不去,只能狠狠攥紧了手中的帕子,暗自咬牙。
越想越气,忍不住指着秦世清责备道:“你是我儿子,为何杖毙朱换这样的大事,也不事先与我商量?朱换可是你的表哥,是你舅舅唯一的儿子,你怎能如此草率行事!这让我如何给你舅舅交代?”
秦世清皱了皱眉,淡淡道:“母亲,朱换当街出言不逊,拿我兼祧两房说事,若不严惩,府上规矩何在?此事我已决断,母亲不必多言。”
秦夫人见儿子如此冷淡,心中更是怒火中烧,转而将矛头指向容疏影,尖声道:“还有你!影儿,你竟也不拦着世清,我拿你当成亲闺女,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婆婆?今日之事,分明是你们站在沈栖月那边,联手往我心上插刀子!”
她越说越激动,声音尖锐刺耳,整个厅堂都回荡着她的怒骂。
秦刚见秦夫人如此失态,顿时怒斥道:“够了!堂堂秦家主母,如此大吵大闹,成何体统!你以为这里是乡下?朱换之事已了,你还揪着不放,是想让全府上下看笑话吗?”
他已经从下人嘴里了解到,外面街上是如何评价秦府的。
虽然他可以关起门来,不理睬外面的声音,可一旦传到皇上的耳朵里,恐怕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。
皇上最注重修身齐家,秦家如此乱糟糟的样子,让皇上怎么看他和儿子。
他韬光养晦这些年,若是毁在一个无知妇人的手上,他怎么有脸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。
秦夫人被秦刚一吼,顿时愣住了,脸色涨得通红,胸口剧烈起伏。
她的侄子就这样死了,血脉相连,她能不心疼?
没人出来安慰一声也就算了,还来指责她,怒骂她。
她张了张嘴,还想争辩,却觉得眼前一黑,一口气没上来,整个人直挺挺地栽倒在地,晕了过去。
厅内顿时一片混乱,秦世清和容疏影连忙上前搀扶,秦刚则忍着一肚子的烦恼,吩咐下人快去请大夫。
原本家里平白的多了三十万两银子,就该全府上下欢欢喜喜,却因为一个朱换,闹得乱七八糟。
秦刚一个头两个大,恨不得伸手掐死秦夫人,斩断烦恼的根源。
容疏影皱了皱眉。
早年间在边城的时候,秦夫人也算得上通情达理,并没有这样泼辣,难道她看走眼了,还是秦夫人先前隐藏了自己的劣根性。
趁着请大夫的时间,容疏影和秦刚说道:“爹爹,您也知道,我们谋划的不是小事,像朱换那样,知道我们底细的人,原本就不该留在身边。我们尚未做出什么,朱换就开始耀武扬威,在大门口讽刺沈栖月,并且把世清兼祧两房拿出来说事,这是一个下人能说的话?”
“若不是世清及时打晕了朱换,恐怕朱换会把他自己的身份当着沈栖月的面前说出来,若是因此引起沈栖月的警觉,我们的一切筹谋,极可能付诸东流,甚至可能会令我们万劫不复。”
她并不是危言耸听,前世里知道的蝴蝶效应,发生的还少吗?
她必须把一切可能消灭在萌芽状态,才能确保计划万无一失。
秦夫人刚刚缓过一口气睁开眼,耳边便传来秦刚、秦世清和容疏影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。
他们口口声声说朱换不知分寸,险些坏了大事,甚至将她的护短之举也归为‘无知妇人’的行径。
秦夫人听得心头火起,胸口一阵阵发闷,只觉得眼前发黑,呼吸越发急促。
她颤抖着手指向秦刚,声音嘶哑:“你们……你们一个个都来指责我!朱换是我侄子,他的命就不是命吗?你们谋划大事,难道就要拿他的命来填?……”
话未说完,她只觉得天旋地转,一口气没上来,再次晕厥过去。
秦刚见状,眉头紧锁,心中虽有些不忍,但想到筹谋的大事,还是硬起心肠,冷冷吩咐下人:“没有我的允许,不准她再出院子!”
说完,转身离去。
临走吩咐秦世清:“大夫来了,你要盯着点,不要让她说出不该说的事。”
留下秦世清和容疏影面面相觑,厅内一片死寂。
秦世清想了想当时杖毙朱换的情景,感觉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。
虽然朱换确实嚣张,但先前发生了什么,他并不知道,以至于惹得沈栖月大动干戈,当街责打朱换。
也正是因为沈栖月当街打了朱换,才引来朱换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。
“来人!”
秦世清叫来小厮:“你去大门外,把杖毙朱换的两个小厮叫来。”
“是!”
小厮应声离开。
容疏影问道:“你是觉得关于朱换的事,沈栖月并没有说实话?”
秦世清摇摇头:“目前尚未知道。”
他也算是办过几个案子的大理寺官员,和几年前那个青涩的乡下小子,不可同日而语。
沈栖月想要期满他,那也得看看沈栖月的手段。
没一会,两个小厮一同走进来。
“见过二少爷。”
对二少爷这个称呼,秦世清一点都不喜欢,见这两人都是沈栖月带来的陪嫁,忍了忍胸中的怒火,问道。
“朱换是如何冒犯你家小姐的,如实说来,不许隐瞒。我不只是问你们两个,还要找当时围观之人打问,你们若是敢说半句谎话,别说我不给你们家小姐留脸面。”
“是,二少爷,我们一定知无不言。”
这有什么好隐瞒的,实话实说,也是朱换冒犯了他们家小姐。
杖毙已经非常便宜朱换了。
两人三言两语就把朱换当时的嚣张,以及如何当着沈栖月的面前调戏问梅,全都说了出来。
末了,小厮说道:“小人知道的,也只限于此,至于朱换私下里做了什么,小人并不知道。”
秦世清和容疏影相视一眼,秦世清摆摆手,示意两个小厮下去。
秦老夫人话音刚落,秦世昌就跳起来:“可不是,我听说账房有了银子,连忙去……去拿我这半年的月例银子,谁知道,账面上一两银子没有,还有一堆外债……”
沈栖月站在厅堂角落,目光平静地扫过秦家众人。
秦老夫人那根雕花拐杖每敲一下地面,都仿佛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。
“五十万两银子,就这么不翼而飞了?”秦老夫人浑浊的眼睛里射出锐利的光,直直刺向沈栖月,“栖月,自从你进了秦家,你婆婆就把管家权交到你的手上,你来说说,这是怎么回事?”
沈栖月缓步上前,裙裾纹丝不动,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:“回祖母的话,孙媳的确接过母亲手上的管家权。
但大家都知道,我只是代替母亲管理府上管事婆子们的出入账册。
至于府上的进账,都是交到母亲的手上,一两银子都未曾经过我的手。
这一点,您老人家可以问问父亲和世清,他们的俸禄,都是交到母亲的手上。
账房是不是进了五十万两银子,我并不知道。
您老人家现在问我银子的去向,不如把账房马先生找来对账,看看这些银子到底从何而来,又去了什么地方。”
“去,把马先生叫来!”秦老夫人拐杖重重一杵,青石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不过片刻,账房马先生昂首挺胸快步进来,手里捧着一摞账册,额上渗出细密汗珠。
他深知秦家的贪婪,也知道秦刚不会不查这五十万两银子的去向。
但他更知道,秦家欠沈栖月的银子,若是现在不还给沈栖月,以后更加没有机会。
即便是丢了饭碗,他也不后悔。
他刚要行礼,秦老夫人便摆手道:“免了这些虚礼。我问你,今日账上可收了五十万两银票?”
马先生偷眼瞧了瞧秦夫人,道:“回老夫人话,确实收了一笔款子,是夫人亲手交到奴才手上的。”
“钱呢?”秦老夫人锐利的目光如刀般刮过在场每个人。
马先生异常镇定,仿佛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般,从怀中掏出一叠泛黄的欠条:“都用来还债了。。。”
“胡说!”秦世昌一把夺过欠条,“我秦家何时欠下这么多债?”
沈栖月站在一旁,唇角微扬:“我们不如让马先生一笔笔念来?"
秦老夫人点头示意。
马先生颤着手接过欠条。
他知道这些欠条都是真的,但秦家的人,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人,他的下场如何,尚未可知。
左右做了就是做了,他是在主持正义,他没什么好怕的。
站稳了身子,清了清嗓子,声音在寂静的厅堂内格外清晰:
“正月初八,福寿堂百年人参一支,纹银八百两;正月十五,御膳房特供血燕半斤,纹银一千二百两;二月初二,长白山雪蛤十对,纹银六百两。。。”
每报一项,秦老夫人的脸色就阴沉一分。
那根雕花拐杖在她手中微微发抖,青筋暴起的手背显示出她正在极力压抑怒火。
“三月初三,云南茯苓膏二十盒,纹银四百两;三月十八,御医诊金并药方,纹银三百两。。。”
马先生的声音越来越大,虽然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到账册上,晕开一片水渍,但他越念越快,中间连停顿都不曾。
秦世昌突然拍案而起:“放屁!这些不都是祖母养身用的吗?怎么就成了欠债?”
马先生双手一哆嗦,却还是硬着头皮道:"三少爷明鉴,这些确实都记在老夫人名下。因着老夫人说要最好的,所以价格都比市价高出三成。。。”
马先生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,虽然他心中有数,但在这些贪婪成性的一家人面前,还是提着一颗心。
翻到另一页:“前年四月二十,老夫人六十大寿,从江南运来的鲜鲥鱼十条,纹银一千两;御窑特制寿碗一百套,纹银五百两;楚国江南绣娘定制的万寿纹礼服,纹银八百两。。。”
秦老夫人手中的拐杖"啪"地掉在地上,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由红转白。
秦世清连忙弯腰去捡,却被老夫人一把推开。
“好。。。好得很。。。”秦老夫人声音发抖,“照你这说法,老身倒成了秦家最大的败家子了?”
马先生愣了愣,扑通跪下:“老夫人恕罪!奴才。。。奴才只是照实禀报。。。”
老夫人脸色铁青,接过秦世清捡起来的雕花拐杖,冷声说道:“接着念。”
“是,”马先生低下头,专心看着手上的账册。
“去年三月二十,绸缎庄欠款八万两,利钱两万,共计十万两;四月初五,钱庄借款五万两,利钱一万;四月十八,珍宝阁欠款五百两。。。”
“等等!”秦老夫人突然打断,“珍宝阁?府上何时在珍宝阁欠了钱?”
马先生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了:“这是去年小姐在珍宝阁订的一套红宝石头面。。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秦宓。
秦宓原本粉嫩的脸蛋霎时变得煞白,手中的帕子绞成了麻花。
“宓儿?”秦老夫人声音陡然提高。
秦宓咬着下唇,眼中迅速蓄起泪水:“祖母。。。孙女。。。孙女只是。。。”
“只是什么?”秦老夫人拐杖重重敲地,“五百两银子!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,买这么贵重的首饰做什么?”
秦宓的眼泪终于落下来:“孙女。。。孙女当时要跟着嫂子去参加护国长公主的赏花宴。。。总不能。。。总不能丢了秦家的脸。。。”
突然,秦宓一双眸子像是毒蛇的芯子黏在沈栖月的身上:“沈栖月,当时你也曾在珍宝阁买了首饰,你怎么没有欠账?”
沈栖月笑道:“我手上有嫁妆银子,为何要欠账?”
“你!……”秦宓怒道:“你手上既然有银子,为何不把我买头面的银子付了?”
沈栖月轻笑着,道:“你这话说的,你的月例银子,并没有交到我的手上,你买头面,我为什么要给你拿银子?”
“可……”她一直以为,和沈栖月在一起购买的东西,沈栖月都拿了银子,所以,一直都是买最贵的东西来装扮自己。
“闭嘴!”老夫人的拐杖狠狠地敲在青石地面上。
“你个丫头片子,居然不知廉耻,想要化用你嫂子的陪嫁,还不给我滚出去!”
她也想化沈栖月的银子,但那还能是暗中化用,摆在桌面上,秦家人还要脸不要?
不长脑子的蠢货!
秦宓转过脸,眼中含泪。
她一向得祖母喜欢,今天因为一点欠账,就骂了她。
面向沈栖月,掩饰不住的恨意翻涌而上:“都是你,若不是你,我也不会去珍宝阁买什么头面。”
沈栖月轻笑:“妹妹这话说的,好像是我把妹妹绑去珍宝阁一般。你别忘了,每一次出门,都是你央求我带着你去的。”
“你!……”
秦宓张口结舌,冲着沈栖月扑过来。
沈栖月不动声色闪开,秦宓一个收不住,扑在沈栖月身后的容疏影身上。
容疏影怀了身孕,行动不便,加上因为沈栖月挡在前面,根本没见到扑过来的秦宓,本来稳稳当当坐在圈椅上,此时,和秦宓两个,全都翻滚在地上。
一旁的秦世清立马上前,一脚踹翻秦宓,拉了容疏影站起来,满眼都是关切:“影儿,你没事吧?”
眸子紧紧盯在容疏影的腹部。
此时,容疏影肚子里一阵绞痛,但她还是忍住了,轻轻摇头:“没事,你不要责怪宓儿,她也是无心的……”
秦世清见容疏影没事,松开容疏影,转身面对刚刚站起来的秦宓,一个嘴巴子甩过去。
“反了你了,敢这么对影儿,她马上就是大理寺官员了,你有几个胆子,敢殴打朝廷命官!?”
这消息令大厅里的人立马竖起耳朵,秦宓更是吃惊。
但她受不了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大哥对她动手,趁着此时,嗷的一嗓子,大叫一声,“不就是五百两银子吗?从我的聘礼里面扣就是。”
她下个月就要及笄了,到时候在京城找个体面的婆家,她还不值五百两银子了?
一边喊着,一边跑了出去。
朱月英连忙跟了出去。
秦夫人看着他的背影,心中一阵酸楚,忍不住低声嘟囔:“这银子花得真冤,早知道就不该让他来!”
秦刚闻言,皱了皱眉,低声呵斥道:“夫人慎言!玉虚子是名满京城的人物,今日之事,若是传出去,对我们秦家的名声不利。”
秦刚指的秦世清打了玉虚子的事。
同时,也担心兼祧两房会引得天怒人怨的事传出去,毁了秦世清的名声。
若是被有心人把南疆干旱,说成是因为儿子要兼祧两房造成的,那他承担的,就不是拿银子这么简单了。
秦夫人被他一训,顿时噤若寒蝉,不敢再多言。
她心中虽有不甘,却也知道秦刚说得有理,只能将满腹的委屈咽回肚子里。
沈栖月见事情已了,便起身说道:“父亲,母亲,若无其他事,我便先回去了。”
秦刚点了点头,语气冷淡:“去吧。”
沈栖月微微福身,走出正厅。
问梅早就到了,刚才的一幕,也已经观看过了。
果然是一出好戏。
问梅忍不住低声说道:“小姐,今日之事,真是解气!那玉虚子分明就是个骗子,秦夫人却不得不拿出银子,真是活该!”
沈栖月淡淡一笑,眼中闪过一丝冷意:“这才刚刚开始,秦家的好戏还在后头呢。”
问梅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兴奋,低声问道:“小姐,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?”
沈栖月抬眸望向远处,语气平静:“不急。”
有人会着急的。
容疏影的肚子,可等不到两个月之后,更等不到钦天监正回来。
而皇上的圣旨,马上就要到了。
刚回到揽月院,一口热茶没喝完,荣兴院的一个婆子就到了。
因豆芽菜把守院门,婆子进不来,只好请豆芽菜传话。
豆芽菜站在正房门口,恭敬小心:“小……夫……”
她想和折兰她们一样喊一声小姐,又怕小姐没当她是自己人。
喊一声夫人,实在是不甘心,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秦家的丫鬟。
“主人!”
豆芽菜扬起声,喊道。
问梅打开房门,轻声道:“豆芽菜,快进来。”
豆芽菜被问梅轻轻拉进房间,心中既惶恐又激动。
她低着头,不敢直视沈栖月,双手紧紧攥着衣角,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会惹得主人不快。
沈栖月放下手中的茶盏,目光温和看向豆芽菜,轻声说道:“豆芽菜,你现在已经是一等丫鬟,虽然豆芽菜这个名字是你生父给你的,但我还是想给你换个名字。”
豆芽菜猛地抬起头,惶恐不安地看着沈栖月:“主人,可以吗?奴婢可以得到主人赏赐的名字?”
只有主人看重的丫鬟下人,才能配得上主人给赐名。
随即,满脸惊喜,双膝跪下:“请主人赐名。”
沈栖月伸手扶起豆芽菜,轻声笑道:“从今之后,你和折兰她们一样,不必动不动就下跪,你现在是我的贴身丫鬟,可以和我一同用膳。”
豆芽菜听到沈栖月的话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之情。
她的眼眶微微湿润,声音有些颤抖:“主人,奴婢……奴婢不知该如何感谢您的恩典。”
若不是主子,她早就被父亲卖进青楼。
她从未想过,自己能有朝一日摆脱过去的阴影,成为主人身边的贴身丫鬟,甚至还能与主人一同用膳。
这份殊荣让她既惶恐又感动。
沈栖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,柔声道:“从今以后,你就叫银杏吧。银杏树坚韧长寿,寓意健康平安,我希望你也能像银杏一样,坚韧不拔,长命百岁。”
豆芽菜——不,现在该叫银杏了,听到这个名字,心中一阵暖流涌动。
她深深低下头,声音哽咽却坚定:“银杏谢主人赐名,奴婢一定不负主人厚望,尽心尽力服侍主人,绝不让主人失望。”
沈栖月笑着点头:“你只需要看好我们揽月院的大门即可。”
回头吩咐问梅:“走,我们去荣兴院。”
银杏还沉浸在激动喜悦中,恍恍惚惚中,跟在沈栖月的身后到了大门口。
问梅转头和银杏笑道:“你来得晚,见到我,需叫一声姐姐。”
问梅觉得她们姐四个,得了一个妹妹,也挺不错的,伸手在银杏的脸上摸了一把,惹得银杏一阵娇羞。
沈栖月轻叱一声:“拿开你的爪子,银杏胆小,别吓着她。”
问梅咯咯地笑着,又在银杏的头顶摸了一把:“多吃点,等有了闲工夫,姐教你功夫。”
昨晚上小姐就吩咐了,让她们姐四个闲下来就教授银杏防身的功夫,不求银杏能上阵杀敌,最少能做到自保。
“啊?”银杏呆愣愣地看着沈栖月离开的背影。
她这是?
冷不丁地做了一等丫鬟,已经让她非常感激。还能和主子一起用膳,这是天大的脸面。
主子赐名,更是整个秦府丫鬟中的头一个。
而现在,问梅姐姐还要教授她功夫。
她早就听说过,问梅姐姐她们跟着主子曾经上过战场,杀死过北蛮悍将。
而现在,她也可以学功夫,将来能跟着主人上战场吗?
沈栖月不知道银杏在后面浮想联翩,带着问梅去了荣兴院。
荣兴院。
秦刚和秦夫人坐在上首,秦世清和容疏影也在。
秦夫人已经得知朱换被杖毙,且死前受尽了磋磨,死后,尸体残缺不全。
“我就知道,沈栖月和她那个杀人不眨眼,靠着杀人做到开国公的父亲一样,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
“她一定是知道了换儿的真实身份,才动了杀机。”
“闭嘴。”秦刚轻叱一声。
“沈栖月如何得知朱换真实身份的?就算沈栖月得知了朱换的真实身份,也没必要把朱换打死。”
更何况,沈栖月平常时候对待下人,从来都是和颜悦色,怎么突然间,就对朱换下手了?
秦世清见母亲正在气头上,并不解释是他命人杖毙朱换,更不说朱换在大门外挑衅沈栖月,只默默坐着。
倒是容疏影,站起身解释一句:“娘,您别伤心了,还是想想怎么和舅舅家解释这件事。”
人好好地来了,却被杖毙在府上,这得是犯了多大的错事,即便是杀了人,不还有官府吗?
怎么都轮不到在府上杖毙吧,这的确需要给朱家一个交代。
这一句解释,还不如不说,秦夫人更加恼怒沈栖月。
秦夫人脸色铁青,手中的茶盏被她捏得咯咯作响,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。
她咬牙切齿地说道:“沈栖月这个贱人,仗着她父亲的权势,竟敢在我秦府如此放肆!朱换再怎么不对,也是我娘家的人,她凭什么说打死就打死?她一定知道了朱换的身份,故意打死朱换,就是恨我瞒着她,留下朱换!”
秦刚皱了皱眉,沉声道:“夫人,此事还需冷静处理。沈栖月毕竟是开国公的女儿,你不要忘了,我花费多少精力,才和沈思达搭上关系,清儿又是如何卑躬屈膝求娶到沈栖月,我们不能让这一切都打了水漂。”
秦夫人冷笑一声,眼中闪过一丝阴狠:“冷静?你让我怎么冷静!朱换是我娘家的人,我的亲侄子,她沈栖月凭什么动我的人?”
“再说了,我们能攀上沈思达,那是因为我们影儿筹谋高明,沈思达愚钝,活该被我们算计。”
容疏影的眉头皱了皱。
“小姐!……奴才冤枉……!!!”
“真是一刻也不让人安静。”
沈栖月缓缓走出房门,就见折兰脚下踩着一名男子,身边几个院子里的小厮手上拿着手臂粗的木棍,虎视眈眈。
看到沈栖月,几个小厮拱手施礼:“见过小姐。”
沈栖月轻哼一声,睨着折兰脚下的男子:“是你?”
男子勉强仰起头,扭曲着一张脸,愤愤道:“小姐,奴才是您从边关带来的,向来对小姐忠心耿耿,不知道小姐为何要杖毙奴才?”
沈栖月转头看着问梅:“我让你转达给守门的话,你说了没有?”
“回小姐,奴婢已经告诉他了。”
“那你是不是知道,私下里违抗我的命令,该是什么下场?”沈栖月淡淡道。
“……可……姑爷不是外人……”
他就想不明白了,他只是放了姑爷进来,怎么就是违反小姐命令了?
“奴才不服!”男子扬起脸,狠狠道。
郭义和郭仁是双生兄弟,原本生活在边城,五年前一家人被漠北大军掠走,兄弟二人侥幸逃脱,又遇上狼群。
沈栖月带着身边几个丫鬟骑马游玩,恰巧遇上,杀光狼群,救回郭仁郭义哥俩,从此哥俩卖身为奴,发誓追随沈栖月。
沈栖月见郭仁忠勇,送了他去军中历练,将来建功立业,就能重新光耀郭家。
郭义机灵,留在身边,且在出嫁之时带来京城。
前世里,在沈家获罪,满门斩首之际,沈栖月身边的人,都被押在城头,唯独郭义站在秦世清身边,不知道何时已经被秦世清收买。
沈栖月从大厅回来,就见到今天守门的是郭义,她就是想要试探郭义,是不是这个时候就投靠了秦世清,才让问梅传话。
果然,不只是敢违抗她的话,还对秦世清卑躬屈膝。
她的身边不留不仁不义之徒。
“我何时说秦世清是外人了?”
沈栖月冷冷的眸光,淡淡的看了一眼:“秦世清带来的女人,是你什么人?”
郭义:“……”
那是姑爷的女人,他怎么敢觊觎?
“拖到外面杖毙,然后扔到城外乱葬岗喂野狗。”
她从来不苛待身边的下人,她甚至觉得,这些人都是因为战乱,失去了家园和亲人,她对他们非常和善,能关照的地方,尽力地去照顾。
但她也不是圣母,更不会给背叛她的人,留下再次背叛的机会。
折兰抬起脚,摆摆手,命小厮把郭义拖出去。
“……小姐……我错了……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……”
声音越来越远,渐渐消失在揽月院外。
落梅苑所有的丫鬟小厮,全部都是沈栖月和父母兄长从外面救回来的孤儿,到了沈家之后,自愿卖身为奴的,沈家也不亏待,但凡愿意恢复自由身的,沈家也会到官府解了奴籍,放他们自由身。
这样的待遇,整个大燕国高门大户中独一份。
此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丫鬟小厮,不知道郭义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小姐,被杖毙也就算了,还要被拉去乱葬岗,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。
小姐一向大度,从来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和他们计较,这一定是郭义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,才能让小姐如此恼怒。
沈栖月扫视一眼众人。
她今天只是单纯地要灭掉郭义,并没有杀鸡给猴看的意思。
看着前世因为沈家,全都被砍头的众人,吩咐问梅。
“告诉小厨房,今天院子里加餐,且从此之后,揽月院下人,每月工钱翻倍。”
“是!”
站在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婆子们,立马施礼感谢:“多谢小姐。”
他们就说,小姐一向大度,从来不会和下人计较,一定是郭义做了什么,才被小姐杖毙的。
沈栖月转身进屋,接着吩咐问梅:“你去小厨房把豆芽菜找来,提升一等丫鬟,一切待遇和你们四个相同。”
“她只管负责看守揽月院的大门,且每日可以多吃十个肉包子。”
落梅苑的下人,都是沈栖月从边关带来的,只有豆芽菜除外。
豆芽菜的父亲欠了赌债,要把十二岁的豆芽菜卖到青楼,被沈栖月撞见,买下豆芽菜,且让豆芽菜的父亲签了断亲书。
三年前的豆芽菜,人如其名,骨瘦如柴,虽然十二岁了,身材就像是八九岁的小孩子。
在揽月院三年,渐渐养得丰润,个头也日渐拔高,因为吃得多,沈栖月让她在小厨房做了烧火的丫鬟,方便豆芽菜能吃饱肚子。
沈家获罪之后,揽月院也只有豆芽菜免于被砍头,豆芽菜却跟着去了城墙上,给沈栖月磕头之后,抱着容疏影跳下城墙,和容疏影同归于尽。
忠仆,沈栖月当然要善待。
没一会,房门外。
“……小姐……豆芽菜谢小姐,……”
接着,就听到邦邦邦磕头的声音,伴随着哽咽声。
人就是这样,有的人,点滴之恩,会涌泉相报。
有的人,你掏心掏肺对他,他还想榨干你的血肉,骨头渣子都不给你留下。
你给了他湖泊,他还想你的大海。
沈栖月坐在桌案前,重新手握狼毫。
重生归来,她有太多的事要做,必须未雨绸缪。
*
落樱院。
容疏影掰着秦世清一根根手指头,笑盈盈说道:“事情越来越朝着我们的谋划而去,用不了三年时光,郎君会成为大燕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英杰。”
“多谢娘子,我秦世清这辈子能遇上娘子,是我秦世清上辈子烧了高香。”
秦世清伸手摸了摸容疏影尚且平坦的小腹:“等我们的孩子出生,绝对不让他过我小时候的日子,一定让他成为矜贵的公子哥,享尽荣华富贵。”
容疏影难得娇羞一次,向来冷静的眼眸有些炙热,顺势按在秦世清的手背上:“我不只是要郎君成为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,假以时日,还要郎君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人,所有人都匍匐在郎君的脚下。”
秦世清有些激动的道:“这全都仰仗娘子谋划的好,我秦世清一定不辜负娘子,此生只喜欢娘子一个。”
容疏影眼中闪过一丝阴霾。
三年前,甚至更早的时候,她曾经远远的见过沈栖月,且不止是一次。
那时候,沈栖月鲜衣怒马,身边跟着一队女兵,个个热烈张扬,用彪悍粗狂形容,恰如其分。
但那是远远看到。
今天见到沈栖月,明目皓齿,国色天香,华贵雍容,是她见过的最为美貌的女子。
且举止高雅,气度天成,一举一动,眉目之间,更显得仙姿飘逸,不同凡尘。
即便是她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上,化过妆的明星模特,都比不上沈栖月的万分之一。
而她相貌平平,唯一能胜过沈栖月的,也就是她见识过的世界,比这个世界先进的多。
有了这个优势,她相信她看上的秦世清,不是看脸吃饭的男子,她所有的能力,都是秦世清的助力。
那沈栖月就算是万贯家财,在她的智谋下,也只能是她拿来帮助秦世清登天的梯子。
秦世清仿佛猜出容疏影在想什么,正色道:“就算沈栖月是天仙下凡,我对沈栖月除了利用,再无其他。”
“你不要看轻了我,也看轻了你自己。”
“影儿,你我既是爱侣,也是知己,并非普通的男女之情。”
“我秦世清不是那等只重视外貌的肤浅好色之徒,在我心里,你才是我相伴一生的人。”
“且,当初娶沈栖月,也只是我们全部计划中最不起眼的一环。”
“我们的目标,从来不只是沈家,将来我们要得到的,都需要影儿的筹谋。”
“沈栖月就算貌美如花,她能给我的,也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金银而已,哪有影儿你一丝运筹帷幄,决胜千里的气魄?”
这番话,倒是让容疏影信心倍增。
秦世清若真的喜欢沈栖月的话,在这三年里,就不会为她守身如玉,早就和沈栖月暗通款曲,有了首尾,怎还能三年不圆房呢?
秦世清对她情比金坚,她不该怀疑秦世清,更不该小觑自己的能力。
秦世清揽着她,微微叹息:“今生得影儿,此生不相负。”
两人相依相偎密谈好一会,就听到窗外有人来报。
“大人,不好了!”
“秦大人,我们沈家待你们如至亲,你们却在我女儿心口捅刀子。这样的‘情分’,我们承受不起。”
沈思达冷哼一声,转身就要离开。
秦刚情急之下竟伸手去拉他的衣袖:“国公爷!下官愿意让世清立刻离开那容氏女!求您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啪!”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宫门外回荡。
沈思达收回手,眼中怒火滔天:“你也配碰本公的衣袖?”
皇上刚才说了,容疏影是个人才。
皇上重视人才,想必秦刚父子也是拿捏住了皇上的脉门,才敢肆无忌惮。
而因为他,秦刚要秦世清离开容疏影,皇上若是追查下来,倒是他的不是了。
秦刚好深沉的心思。
容疏影有皇上护着,他奈何不了容疏影,还对付不了一个秦刚了?
秦刚捂着迅速肿起的脸颊,整个人都懵了。
周围官员的嗤笑声如潮水般涌来,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谢云舒轻蔑地瞥了他一眼:“秦大人,好自为之吧。我们沈家的女儿,可不是任人欺凌的。”
说完,她挽起丈夫的手臂,头也不回地离去。
秦刚呆立在原地,耳边嗡嗡作响。
直到沈家夫妇的马车消失在宫门外,他才如梦初醒,踉踉跄跄地往外走。
身后传来毫不掩饰的议论声:
“瞧见没?这就是不知好歹的下场!”
“活该!攀上高枝儿还不知珍惜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听说那秦寺卿为了个女仵作。。。。。。”
秦刚逃也似的钻进自家马车。
车帘放下的一刻,他终于崩溃地捂住脸,浑身颤抖。
这一刻,他再一次明白了一个道理——在绝对的权势面前,他们秦家什么都不是。
秦府的马车在青石板路上颠簸前行,车轮每转动一圈,都像是碾在秦刚的心尖上。
他松开捂着脸的手,铜镜般的车窗映出他左颊上五道狰狞的指痕泛着青紫。
“老爷回府——”
门口小厮的高唱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刚跨进垂花门,一阵瓷器碎裂的脆响就从正院传来。
秦刚额角青筋暴起,疾步穿过回廊,只见满地碎瓷片中,秦夫人正揪着丫鬟的耳朵厉声呵斥:“蠢东西!这参汤也能熬糊了?老夫人若有个好歹。。。”
老东西若是有个好歹,儿子丈夫就得丁忧三年。
三年的时间,太长了,长到她的儿子和丈夫在这三年里,可以做下很多惊天动地的事。
“吵什么!”秦刚一脚踢飞脚边的瓷片。
那碎片擦着秦夫人的裙角划过,在石榴红的马面裙上拉出一道黑痕。
秦夫人猛地转身,发间金喜鹊衔珠步摇剧烈晃动。
她眼下两团乌青,原本丰润的面颊凹陷下去,嘴角却挂着刻薄的笑:“哟,我们秦家老爷还知道回府?伺候老太太端屎端尿的时候,老爷在哪儿快活呢?”
她替秦刚伺候老娘,是为了将来过上人上人的日子,不是为了看秦刚的脸色。
“你!”秦刚袖中拳头捏得咯咯响。
他和夫人在一起几十年了,年轻时候不是没领教过夫人的泼辣。
但现在,他已经是朝廷官员,而这婆娘,依然是后宅的女人,她怎么敢对自己冷嘲热讽?
不就是替他伺候了两天老娘,就敢给自己摆脸色了。
真以为她自己也是沈思达呢。
他在外面受沈思达的气,是为了拿到沈思达的军功给自己换前程,他回到家里,还要受一个无知婆娘的气,这让他怎么能忍。
里间突然传来老夫人剧烈的咳嗽声,像钝刀般割着他的神经,令他猛地清明不少。
他不能动手,一旦动手,就没有人替他伺候老娘了。
见秦刚不语,秦夫人更加气恼,将帕子往地上一摔,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几乎戳到秦刚鼻尖:“自打那容疏影来到府上,就事事不顺。如今沈栖月不在府上,太医院那些势利眼连个正经方子都不开!我日夜守着。。。”
她的侄子没了,她都不知道怎么和娘家交代,而现在,日日被老东西磋磨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来。
她觉得,她所有的苦难。都是眼前的男人带来的,她必须让这个男人知道,秦家没了谁都行,就是没了她不行。
秦夫人上下翻飞的红唇映在秦刚的眼眸中,就好像是看到一个张着血盆大嘴朝他扑过来的怪兽,令秦刚仅有的一点理智也消耗殆尽。
“闭嘴!”
秦刚突然暴起,一把揪住秦夫人盘的一丝不苟的圆髻。
翡翠簪子当啷落地,碎成三截。
丫鬟们尖叫着退到墙角,有个胆小的直接晕了过去。
秦夫人踉跄着抓住他的手腕,丹蔻在官服上刮出几道红痕:“你敢动我?你忘了当初怎么在我父亲面前摇尾乞怜,我父亲才肯。。。”
被秦夫人提起当年落魄时候的糗事,秦刚更是感觉胸口有一只凶猛的怪兽,憋在那里,想要冲出胸膛。
是以,秦夫人话音未落,秦刚的巴掌已经带着风声落下。
“啪!”
比宫门外更响亮的耳光炸开。
秦夫人歪倒在八仙桌上,撞翻了青瓷香炉。
香灰扑了她满脸,混合着嘴角溢出的血丝,在脸上糊成诡异的灰红色。
“沈家打我左脸,你就来撕我右脸是吧?”秦刚把沈思达留下来的巴掌印亮出来,摆在秦夫人脸前。
“养出个逆子妄想着兼祧两房不说,连老太太都照看不好!”他抓起案上镇纸,白玉貔貅在烛火下泛着冷光。
看着秦刚肿胀的脸颊,这绝对不会是在外面吃花酒落下的。
难道真的是沈思达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莽夫干的?
一定是沈栖月在沈思达的面前说了什么,才让沈思达对秦刚下手。
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?
在沈思达那里受了窝囊气,回来在她一个后宅女人面前耍威风,算什么老爷们?
她从小就看不上只敢在老婆孩子面前耍威风的男人,却没想到,她自己嫁的男人,正是这种她看不上的类型。
呸,算她看走了眼。
秦夫人突然尖笑起来,染血的牙齿像索命的恶鬼:“打啊!往这儿打!”
她扯开衣领露出苍白脖颈,“我倒要街坊四邻都看看,谁家男人回到府上打女人。”
镇纸在半空凝滞。
秦刚眼前闪过皇上意味深长的眼神,持镇纸的手开始发抖。
这恶婆子在乡下的时候,一个人怒骂半条街,什么泼辣的事都做得出来。
这时候,街坊四邻正在因为儿子兼祧两房的事,看他秦家的笑话,若是这恶婆子再把他动手打女人的事传出去,明天的朝堂上,言官就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。
修身齐家,是皇帝对每一个官员最基本的要求,除非他不想当官了,手上的镇纸才敢落下去。
正僵持间,里屋传来拐杖杵地的闷响。
“造孽啊。。。”
老夫人被两个粗使婆子搀着,佝偻的身影投在斑竹帘上。
老太太枯瘦的手指间缠着佛珠,腕上却明晃晃戴着沈家送的翡翠镯子。
秦刚像被抽了筋骨般跪倒在地。
那镯子碧绿如水,分明是谢云舒三年前来探病时亲手给老太太戴上的。
他突然意识到,在这座宅院里,真正握着生杀大权的从来不是他这个一家之主。
“母亲。。。”他嗓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。
秦世清听完两个小厮的叙述,脸色阴沉如水。
他转头看向容疏影,低声道:“沈栖月向来护短,对身边的几个丫鬟,比亲生的姐妹还要亲近。朱换这个不知道死活的东西,竟敢调戏问梅,简直是自寻死路!”
容疏影点点头,语气中也带着几分冷意:“朱换确实死有余辜。他仗着自己是娘的侄子,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算了,竟敢放肆到调戏沈栖月身边的人,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。沈栖月虽然手段狠毒,且不得不说,为我们扫除了一个隐患。”
留着朱换,指不定什么时候跳出来,说些不该说的话,做些匪夷所思的事。
今天是调戏问梅,还拿兼祧两房说事,明天呢?
两人正说着,忽然听到内室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。
原来是秦夫人再次醒来,恰好听到他们的对话。
她听到自己的侄子被说成死有余辜,心中又痛又怒,颤抖着声音道:“你们……你们竟然如此冷血!朱换再不对,也是我的亲侄子,你们怎能如此轻贱他的性命!”
她越说越激动,胸口剧烈起伏,眼前一阵发黑,再次晕厥过去。
秦世清见状,皱了皱眉,怒道:“大夫呢!大夫怎么还没来?”
他觉得玉虚子说得对,这个月的确煞气极重。
原本拿回三十万两赏银,这是天大的喜事,尚未进门,就遇到了朱换。
而现在,一向明事理的娘亲,一而再,再而三地和他过不去。
难道兼祧两房,真的会影响到天干地支?
他不由得看向容疏影的小腹。
别的他不在乎,他的孩子不能出事。
揽月院。
沈栖月带着问梅回到揽月院,问梅立马问道:“小姐,秦家的账面上终于有了银子,我们什么时候去拿回我们的银子?”
“折兰整理好了和秦家的账目,等折兰回来,立马就去拿回来。”
虽然她往秦家贴补了不只是二十五万两银子,能拿回来一点是一点,迟则生变。
正说着话,折兰回来了。
刚进大门,银杏就笑眯眯施礼:“见过折兰姐姐。小姐给我赐名了,还说让问梅姐姐教授我功夫。”
折兰温和地伸出手,在银杏的肩头拍了拍:“珍惜小姐的看重,好好干,武功上的事,你也可以来找我。”
她也喜欢豆芽菜,不声不响,吃苦耐劳。
银杏连连点头:“多谢折兰姐姐提点,我以后叫银杏。”
“好听,”折兰笑眯眯道,“银杏,以后我们姐妹五人,齐心协力,效忠小姐。”
“是,我听小姐和姐姐们的吩咐。”
折兰进了房间,见沈栖月还在窗前桌案前写东西,伸手端了一杯凉茶,咕咚咕咚喝完,这才说话。
“小姐,我在街上见到璇玑县主了,璇玑县主约小姐在聚德楼吃饭。”
沈栖月放下手上的笔,转过头问道:“璇玑县主没说什么事?”
“说了,”折兰站在桌案前,“璇玑县主是去珍宝阁拿上回定制的头面,见到我就不去了,说好久没见到小姐,请小姐去一趟聚德楼。”
顿了顿,折兰接着说:“这会璇玑县主恐怕已经在等着了。”
沈栖月站起身,吩咐一声:“折兰,你拿着秦府的欠条,去账房马先生手上支取一部分银子。”
“马先生的手上有二十五万两银子,能拿多少就拿多少。”
折兰一听秦府账上有了银子,顿时眉开眼笑,拍手道:“小姐,这可真是太好了!咱们总算能拿回一些银子了!这些年您贴补秦家多少银子,这会总算是讨回一些利息。”
她一边说着,一边急匆匆地往外走,生怕去晚了银子又被别人支走似的。
沈栖月见她这副模样,忍不住摇头轻笑:“你这丫头,急什么?银子又不会长腿跑了。”
折兰回头笑道:“小姐,您又不是不知道,秦家的人个个吸血鬼,咱们若不抓紧,指不定这银子转眼就被他们挪用了。我这就去账房,一定把能拿的银子都拿回来!”
说完,她脚步轻快地出了门,直奔账房而去。
沈栖月看着她的背影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。
转脸吩咐问梅:“更衣,我们出去见璇玑县主。”
“是!”
问梅听到沈栖月要出门,连忙应声,手脚麻利地开始为她梳妆打扮。
她先是为沈栖月梳理那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,轻轻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,插上一支镶嵌着珍珠的玉簪,既端庄又不失雅致。
接着,她从妆匣中取出一对翡翠耳坠,轻轻为沈栖月戴上,那翠绿的色泽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白皙如玉。
问梅又取出一件淡紫色的锦缎长裙,裙身上绣着精致的梅花图案,袖口和领口镶着银丝边,显得既高贵又不失清雅。
沈栖月穿上后,整个人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仙子,气质出尘。
问梅又为她披上一件雪白的绸缎披风,又增添了几分洒脱和肆意。
最后,问梅为沈栖月轻轻描了眉,点上一抹淡红的口脂,整个人顿时显得神采奕奕。
沈栖月对着铜镜微微一笑,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,唇角含笑,仿佛春日里含苞的花朵,飘逸着丝丝诱人的香气。
问梅站在一旁,忍不住赞叹道:“小姐,您这一打扮,怕是连天上的仙子都要自愧不如了!”
沈栖月轻笑一声,声音如清泉般悦耳:“你这丫头,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。”
她站起身,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袖,眼中闪过一丝淡然与从容:“走吧,别让璇玑县主等久了。”
“是。”
璇玑县主是护国长公主的女儿,因护国长公主曾经和沈栖月的父母一起跟随皇上征战,和沈栖月的母亲谢云舒成为闺中密友。
沈栖月嫁到秦家之时,谢云舒曾经拜托护国长公主照拂沈栖月。
护国长公主时刻记着密友的嘱托,经常请沈栖月过府和璇玑县主一起谈论兵法,下棋弹琴。
一来二去,沈栖月和璇玑县主也成了要好的朋友。
这么说来,还是沈栖月刚嫁进秦家的时候,后来,因为沈栖月把所有的心思都用来替秦世清谋划,替秦家筹谋,渐渐不出门,对护国长公主以及璇玑县主的邀请,能推脱的,尽量推脱。
前世里,在秦世清兼祧两房婚礼之后,没过多长时间,璇玑县主就和亲秦国,沈栖月因为忙着替容疏影制作肥皂,连送璇玑县主一程都没顾得上。
此后不久璇玑县主就死在了秦国,以至于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。
重活一世,沈栖月觉得必须阻止璇玑县主和亲秦国。
秦世昌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,跑去荣兴院。
秦夫人的脸前几天就消了,额头上却还缠着一圈白布。
实际上,老夫人用茶杯砸她那一下,早就好了。
之所以这样装扮,自是为了彰显被老夫人砸伤的地方尚未痊愈,这样就不用去伺候老夫人。
秦世昌一脚跨进荣兴院,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。
秦夫人正倚在罗汉榻上,头上那一圈白布尤为显眼,见儿子这般模样,不由皱眉道:“这是怎么了?谁又惹着你了?”
前两天小儿子两口子带着一双孙子孙女刚回来,家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,连带着看小儿子的眼神,都不自觉的柔和不少。
“还能有谁!”秦世昌一屁股坐在秦夫人身边,咬牙切齿道,“还不是那个沈栖月!如今连账房都不让我支银子了!”
秦夫人闻言,脸色顿时沉了下来:“怎么回事?你细细说来。”
心中想着,这沈栖月管的也太宽了,居然连小儿子都管了。
秦世昌愤愤道:“我去账房支取五百两银子,那帮狗奴才竟说没有沈栖月的印信,一文钱都不给!我去揽月院理论,还被两个贱婢拦在门外,差点挨了一烧火棍!”
他说着,将方才在揽月院受的气添油加醋说了一遍。
秦夫人听完,脸色越发难看:“这个沈栖月,仗着她父亲开国公的身份,是越来越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。”
想到上次在沈国公府门外被沈家下人奚落的事,秦夫人不由得咬紧了牙关。
“可不是!”秦世昌拍案道,“以前咱们支银子,哪次不是记在她账上?如今倒好,连这点情面都不给了!”
秦夫人正在为柳娘和王婆子以及宝妞的事,烦躁地长了一嘴口疮,一张嘴,火烧火燎地疼,若不是秦世昌进来,别人她都不想开口。
此时,她不想多做解释,道:“沈栖月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沈栖月了,我们要想拿到她手上的银子,就得哄着她高兴不是?她不让记她账上,你就只管记在自己的账上,到了最后,还得沈栖月站出来挡账。”
到时候,债主挡着大门,府上一两银子没有,她不信沈栖月能眼睁睁看着她儿子作难,被人羞辱。
见秦世昌闲着也是闲着,便说道:“虽然酒楼没了,你也该找个正经事做。”
“娘,您也知道,我长这么大,读书脑子疼,练武太辛苦,我不闲着,还能干什么?”
“这样好了,我给你个事情做,给你出工钱,你干不干?”秦夫人突发奇想。
“什么事?”秦世昌两眼放光,仿佛看到金光闪闪的东西在面前。
“你还记着你外祖家旁边的那个王婆子不记得?”
秦世昌摸着脑袋想了想,抬起头:“娘说的可是那个嘴唇上一颗黑痣的女人?”
“我的乖乖,”秦夫人发自内心地笑了,“我的儿,你离开乡下的时候才几岁,就能记清楚王婆子的模样,那应该是神童转世……”
想到秦世昌一事无成,和神童没有任何关系,只好打断。
“娘,你突然提起王婆子,难道说……”
秦夫人拉回思绪,道:“当年我们祖上有一尊玉佛,你爹上京赶考的时候,缺少盘缠,只好抵押在王婆子那里。
谁知道等你爹拿的出银子去赎回的时候,王婆子居然说已经被人偷走了。
前几天她来了京城,看到我,说是找到当年偷走那尊玉佛的人了,若是把玉佛拿回来,一定物归原主。”
见秦世昌听着,秦夫人接着说道:“这件事你不用给任何人说,只管盯着王婆子,见到王婆子,立马通知我拿着证据把我们的玉佛拿回来。”
秦夫人明白,若是和秦世昌实话实说,让他去满京城寻找王婆子,没有一点好处,秦世昌肯定不去,交给别人,她又不放心。
也难为她这么短的时间内,能想到这么一出。
玉佛,绝对能把儿子的欲望吊起来。
秦世昌果然两眼放光,想了想,问道:“娘的意思是不是说,拿回玉佛,就是我的了?”
秦夫人连忙点头,说道:“当然,那玉佛根本就是无价之宝,当时我们只押了三十两纹银,也是为了将来赎回的时候容易些,和玉佛的价值,根本就没法比。”
秦世昌觉得,这里面的油水,肯定不比一座酒楼少,立马站起身,说道:“行,王婆子现在何处?”
秦夫人摇摇头。
她若是知道王婆子现在在哪里,早就雇杀手杀了她们了,还用哄骗自己的儿子去找王婆子。
“就是不知道王婆子现在在哪里,才要你去街面上寻找。”
明白了。
怪不得问他还记不记得王婆子的模样,原来人还在半空中飘着,
“行,玉佛拿回来算我的,赎金娘亲出。”秦世昌讨价还价。
秦夫人心中骂道,小兔崽子,不肯吃一点亏。
这样也好,省得到了外面被人诓骗了。
“可以,这件事要保密,即便是胡巧珍,你也不可以说出去,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,半路上截胡,我们母子就替别人筹谋了。”
“娘,你儿子你还不放心?我绝对在三天之内,找到王婆子,把她手上的玉佛拿回来。”
秦世昌踌躇满志走了出去。
秦夫人总算是放下一块心病。
等秦世昌找到王婆子,立马雇人把这娘几个都宰了。
敢来抢她的男人,也得看有没有这个能耐。
秦夫人看着儿子欢天喜地离去的背影,眼中闪过一丝忧虑。
这孩子,从小溜鸡斗狗,从来不是个安分的。
但这是她的亲生儿子,即便是不成器,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。
倒是沈栖月,手上那么多银子,不让秦家人化用,难道等着大银子生小银子不成。
个守财奴。
她怎么能把沈栖月手上的银子拿到自己的手上呢?
正思索着,胡巧珍款款走进屋内。
见秦夫人面色不虞,立刻堆起满脸关切:“母亲这是怎么了?可是身子不适?儿媳给您揉揉肩吧。”说着便殷勤地上前为秦夫人捏肩。
秦夫人叹了口气:“娘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,能摊上你这孝顺的儿媳妇,哪像沈栖月,从来不来荣兴院问安,也从来不管我这个婆婆的死活。”
胡巧珍趁势欲言又止,“儿媳刚回来就听说,嫂子给揽月院的下人长了一倍的工钱,对下人尚且如此慷慨,却不知为何对自家长辈如此怠慢。。。”
秦夫人猛地拍案:“什么?!她私下里给揽月院的下人都长了工钱?!”
胡巧珍连忙安抚:“母亲息怒。嫂子出身高门,一贯大手大脚,揽月院的下人又都是嫂子的陪嫁,工钱多一些也无可厚非。只是。。。”她压低声音,“不该拿着我们秦府的银子,慷他人之慨……”
秦夫人倒是冷静下来。
沈栖月身边的下人,工钱都是沈栖月自己出,和秦府根本没关系。
但她觉得在胡巧珍面前,还是要表演一番,不能让胡巧珍知道其中的猫腻。
秦夫人脸色骤变:“此话当真?”
胡巧珍故作惶恐:“儿媳也是听下人们嚼舌根,做不得准。只是想着若真如此,咱们秦家的银子岂不。。。”
秦夫人眼中寒光闪烁,咬牙切齿道:“好个沈栖月!我定要让她知道,这秦府到底是谁做主!”
秦夫人知道,凭着丈夫和儿子的那点俸禄,根本养不了秦家这一家子人,更何况,后院那位老不死的,每天燕窝鱼翅人参,流水似的糟蹋,光是这一项开支,一个月就能花费那爷俩半年的俸禄,更何况,那父子俩的俸禄到了她的手上,还要剥一层皮,才会送到账房。
但这些事,她不能让胡巧珍知道。
一来小儿子文不成武不就,胡巧珍虽然只是个六品官的嫡女,但胡家在京城根深蒂固,朝中一二品的官员好几位,当初若不是秦家攀上沈思达这棵大树,胡巧珍根本看不上小儿子。
加上胡巧珍为秦家生了一双儿女,她必须把胡巧珍哄得高兴了,才不至于回到房里为难自己的儿子,同时,好好照看孙子孙女。
是以,在胡巧珍的面前,秦夫人表现出对沈栖月的绝对厌恶。
胡巧珍见婆婆的火气上来,低声说道:“秦家若是再让嫂子掌家的话,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,秦家就成了嫂子的天下,……”
胡巧珍抬起脸,道:“母亲,我就想不明白了,您身体健康,平常时候处理事情拿得起放得下,为何不自己掌家,一定要嫂子来掌管我们秦府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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