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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安秘史虞戈李珏最新章节列表

胡叶落风 著

现代都市连载

时历女帝新郑十年,其广开言路、善纳进鉴,修缮科举、粟生于农。天下九州,上至庙堂内的贤臣良将,下至江湖中的游侠义士,十之八九俱拜服于女帝治国的果敢手段之下。更有人言:新郑之治,天下大吉。意思是,只有在女帝统治的新郑年间,天下才会太平安康。…又是一日清晨,酒肆二楼的窗户被一名少年推开。眉角中尚存几分稚嫩的少年,对着窗外的朝阳伸了个懒腰,随后探出脑袋扫了一眼楼下。“咦,今天怎地不见卖豆干的五娘?”少年轻声疑道。他叫虞戈,乃此间酒肆老板的儿子。父亲是个不着家的货,现在这家酒肆由他与未婚妻俩人一起打理,日子倒也还过得去。今天卖豆干的五娘没有摆摊,这倒是个稀奇事。要知道五娘在过去数十年中未曾歇业,风雨无阻生意也很火爆。虞戈每天推开窗户都能和对方...

主角:虞戈李珏   更新:2025-04-11 15:28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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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虞戈李珏的现代都市小说《建安秘史虞戈李珏最新章节列表》,由网络作家“胡叶落风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时历女帝新郑十年,其广开言路、善纳进鉴,修缮科举、粟生于农。天下九州,上至庙堂内的贤臣良将,下至江湖中的游侠义士,十之八九俱拜服于女帝治国的果敢手段之下。更有人言:新郑之治,天下大吉。意思是,只有在女帝统治的新郑年间,天下才会太平安康。…又是一日清晨,酒肆二楼的窗户被一名少年推开。眉角中尚存几分稚嫩的少年,对着窗外的朝阳伸了个懒腰,随后探出脑袋扫了一眼楼下。“咦,今天怎地不见卖豆干的五娘?”少年轻声疑道。他叫虞戈,乃此间酒肆老板的儿子。父亲是个不着家的货,现在这家酒肆由他与未婚妻俩人一起打理,日子倒也还过得去。今天卖豆干的五娘没有摆摊,这倒是个稀奇事。要知道五娘在过去数十年中未曾歇业,风雨无阻生意也很火爆。虞戈每天推开窗户都能和对方...

《建安秘史虞戈李珏最新章节列表》精彩片段

时历女帝新郑十年,其广开言路、善纳进鉴,修缮科举、粟生于农。
天下九州,上至庙堂内的贤臣良将,下至江湖中的游侠义士,十之八九俱拜服于女帝治国的果敢手段之下。
更有人言:新郑之治,天下大吉。
意思是,只有在女帝统治的新郑年间,天下才会太平安康。

又是一日清晨,酒肆二楼的窗户被一名少年推开。
眉角中尚存几分稚嫩的少年,对着窗外的朝阳伸了个懒腰,随后探出脑袋扫了一眼楼下。
“咦,今天怎地不见卖豆干的五娘?”少年轻声疑道。
他叫虞戈,乃此间酒肆老板的儿子。
父亲是个不着家的货,现在这家酒肆由他与未婚妻俩人一起打理,日子倒也还过得去。
今天卖豆干的五娘没有摆摊,这倒是个稀奇事。要知道五娘在过去数十年中未曾歇业,风雨无阻生意也很火爆。
虞戈每天推开窗户都能和对方打一声招呼,并要一份切好的豆干佐食。
“吃了十年的豆干,突然不吃,小九会不习惯吧?
那就亲自下厨,给小九整一份虞氏豆干吧!”
虞戈拍手决定,简单的洗漱后,系上围裙下楼,在厨房里一阵忙活。
片刻后,一楼东靠窗的桌子上摆好了一荤一素,一小菜一米粥。
虞戈刚刚忙活完,便有一少女缓步走下铺满晨光的楼梯。
少女虽然穿着并不出众,却收拾的极为干净。一张尚存三分青涩的小脸白白净净,只是眼眉神色中带着几分清冷淡漠。
她是虞戈的未婚妻,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,虞戈打小便称呼她为小九。
二人的早餐没有任何语言交流,只是互相点头示意,随后端起碗筷各自用餐。
“咦,这豆干…味道好像变了。”
夹着吃了半口的豆干,小九轻声疑道。
虞戈立即回道:“哦,今个五娘没来,又怕你吃不对口,所以自己下厨做的。
怎样,莫非不合你胃口?”
小九一愣,旋即淡淡的笑了笑:“没有,味道还不错。”
还不错就是不讨厌,虞戈很满意这样的回答,二人虽有婚约在身,相互之间却如君子之交般平淡如水。
或者说,用相敬如宾来代替会更好一些。
用句没出息的话来讲,这样平淡而充实的生活,是虞戈一辈子的理想。
吃过早饭,小九自觉的起身收拾碗筷,而虞戈则拿起扫把,推开酒肆的大门。
清扫自家门前,顺手摘下“打烊”的牌子,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儿,看了一眼正在柜台前打着算盘翻阅账本的小九。
“今天也辛苦你了,小九。”
“应该的,也辛苦你…嗯?这个月超支了,下次别在岳老板那进菜了,太贵。”
虞戈闻言,伸手揉了揉跳个不停的眉心,又扬起头苦笑道:“王大爷前些日子腰扭了,料想这几日应该好了,后天定能恢复正常供给。”
“那便好…”
酒肆开门营业,正是一天中最显朝气的时候。
永安城八街九陌,即便是城南不起眼的街巷,此时也是一副车水马龙,沸反盈天的闹市景色。
按理说酒肆一大早开门是很少有客的,可虞戈的酒肆不同,方开门不久,里头便坐满了一半。
谁人不知永安城南石板街,有间酒肆的少老板命好,有一个模样可人的准新娘?
虽说是有婚约,但这不是还没成事呢嘛!
所以街里街外不知多少单身汉,天天惦记着人家小姑娘。每天一大早过来花两文钱点一杯酒,就是为了一睹小美女的芳容。
起初虞戈怕小九深受困扰,曾提议改个时间段营业,不过小九却满不在意的说:“挺好的,蝇头再小也是利。”
后来,虞戈干脆就每天对小九说一句:今天也同样辛苦了。
大清早赚的不多,但对于财务捉襟见肘,只能勉强维持酒肆运营和温饱的虞戈来说,苍蝇再小的确是可以塞牙缝充饥的肉。
“少老板,整俩炒菜,一壶清酒!”
“小老板!今个怎么不见卖豆干的五娘嘞?”
“小伙子,两文钱,来一杯酒…”
虞戈忙前忙后,不时回上一句:“好嘞,客官稍等片刻!
我也不知,可能是临时有事吧…
李大爷,大娘知道您又跑出来喝酒吗?”
虞戈只管应付顾客,这么多年下来,倒是练成了炒菜的一把好手,只要不是什么特别需要考究的菜品,基本半盏茶的功夫便好。
小九依旧在柜台后忙活,不时将手中的算盘打的叮当响,丝毫不避讳那些在她脸颊上游走的炽热目光。
柜台上除了账本笔墨算盘,那白藕腕玉笋指的一旁,还有一杯抿过一口的热水,是虞戈抽空放的。
五指拨动算盘,小九抽空抬头瞅了一眼:“五桌收二文,十六桌一钱六文。”
“算错了吧,一顿酒菜能值上一钱?”
闻言,小九冷眸看了那客人一眼:“这是拖了一个月的酒钱,本店小本生意,该结了。”
这一眼冷若冰霜,纵使那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,也不由一个激灵,随后老老实实结了酒钱。
“欢迎下次再来!”
虞戈掂了掂手里的铜钱,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子,反手朝着小九比划了一个大拇指。
小九淡然一笑,算作是回应了虞戈。垂下眸子继续拨动算盘,指尖刚刚碰到珠子,却突然凝滞片刻。
她眸光微敛,再次抬头扫了一眼门前,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。
“借过!”
腰中带剑的男子,推了一把挡在门口的虞戈。
后者顿时一个趔趄,差点儿一脑袋抢倒在地。
“啪!”
小九眉头微挑,指尖向下拨动算盘上的珠子。
在听到这一声脆响的同时,虞戈突然感觉有一股清流拂过面颊,宛若一只温柔的手将他扶稳。
“哇,好险。”
虞戈拍了拍胸脯,摊开手心:“差点撒了一地铜子!”
持剑男人剑眉一皱,抬头环视周围落座的酒客,傲然道:“贸然冲撞,不知竟有同行在此,还请见谅。
我乃李珏公子门下剑客,不才,半步上元境!
今只为李珏公子办一件私事,还请诸位回避!”
言罢,忽有阵阵劲风掠过,吹的屋内桌椅东倒西斜,好在虞戈早有准备,跑到柜台外,护在小九身前。
这是明目张胆的赶客,虽说汉子用了敬语,可话里话外却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。
他说有高人在此,可那又如何?
李珏公子在永安城谁人不知,乃是那位不能提名讳的外甥,虽无官无爵,却也不是寻常百姓能想象的大人物。
随后是自报修为,半步上元境代表只差半步就能踏入上元强者境界!
虽说就是这半步难到了无数修行者,可这男子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,又有李珏公子为靠山,谁能保证人家不能跃过这半步沟壑,跨步上元境呢?
酒客们都是平头百姓,无论是修行者还是李珏公子,对他们来说都是只能仰望的存在,当下就跑了个干净。
虞戈护着小九不能轻易离开,只能看着一众酒客逃单,伸手喊道:“喂,别跑啊,先把账…结了…”
都什么时候了,还想着酒钱?
谁人不知李珏公子仗着自己是那位的外甥,在永安城中作威作福,年纪不大美妾倒是不少!
今个肯派一高手来这小小的酒肆,怕不是已经听闻这不起眼的地方出了一个小美人的消息。
恐怕过了今天,小老板的准新娘就得做了李珏公子的第二十一位美妾了!
“开门见山,我家公子赏识你的准娘子,今付银钱三百两买下。”
剑客瞅了虞戈一眼,后者顿时感到双眼隐约有些刺痛。对方的目光宛若利剑出鞘时,那咄咄逼人的寒芒。
“这个…”
虞戈揉了揉眼睛,回头对着小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与她同一屋檐下相处多年的小九知道,这是虞戈在安慰她,代表:有我在,不用怕。
“万分抱歉,小店什么都卖,就是不能卖老板娘。”
虞戈朝着剑客拱了拱手,后者剑眉微挑,心想这人倒是好生淡定。
寻常平民百姓在看到他的时候,估计早就夹着尾巴逃跑了,而这少年倒是有点意思,颇有几分处事不惊的老成。
既然小老板不同意,那便只能从正主儿另辟蹊径了…
剑客挪开目光,看向柜台后的准老板娘。方才注意到,这人的确长了个美人坯子,也难怪会让李珏公子动了心思。
只是,这丫头此时竟在低着脑袋算账,纤细的五指拨动算盘,发出啪嗒啪嗒的清响。
剑客眼角抽了抽,看对方这态度,似乎自己还没有她手下的一把算盘重要。
“李珏公子深知美人不应沉沦此等污秽之地,今愿赐翡翠玉镯一对,以做聘礼。
如果小姐愿意嫁与李珏公子为妾,且不说郎才女貌,天作地和,将来也是锦衣玉食,荣华富贵。”
剑客刚说完,那拨动珠儿的指尖便突然顿住,前者见了顿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不屑。
到底是女人,哪有不贪恋权色的?
小九却是抬头瞥了他一眼,声音微冷道:“太俗,不必了,请回吧。”
太俗?翡翠玉镯为聘礼,荣华富贵保一生无忧,这俗气吗?
多少人对此梦寐以求,又有多少人挤破脑袋?
如果这叫俗的话,那这丫头是否在指桑骂槐,暗示为前途折腰投奔李珏门下的剑客,其实也是一届俗人匹夫?
“你!永安城内,还没有人敢说李珏公子俗!”
剑客有些生气,整张脸皮都在轻微抽搐着。
这话刺激到剑客的逆鳞,就连周围的不可见的气流都隐约躁动起来。
半步上元境修行者,对真元的掌控早已炉火纯青,这是剑客想要发难了。
忽听“啪”的一声,放在小九手旁的那杯水,竟突然炸开,水花浸透账本,也打湿了虞戈的袖口。
关键时刻,虞戈眼疾手快护住了小九,即便被烫的手背发红,他还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句:“没事吧?”
小九摇了摇头,目光不自觉的下垂,欲言又止。
见状,虞戈笑道:“放心,我没事。”
“这位先生,还请自重,如果你再不离去,我就要报官了。”
虞戈一手护着柜台后的小九,一边朝着剑客说道。
语气说不上威胁,也谈不上畏惧,这让剑客觉得,面前这少年过于波澜不惊了些。
同时,剑客也有种被轻视的感觉,即便他是李珏公子座下的鹰犬,那也是一只应该被这些平民敬畏的鹰犬!
“报官?”
剑客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,可奈何少年的神情一丝不苟,这让前者明白他是认真的。
笑话,现如今整个天下都姓李,一届平民报官抓那位的亲外甥?
可少年越是认真,剑客便越是笑不出来,憋了半天,剑客方沉声斥责:“你们莫要不识…”
抬举两个字还没说完,门外忽然涌进一股淡淡的香味,似花非花,乃天下间罕有的龙涎香。
是李珏公子,整个永安城内,能用得起这种香的,也只有李氏子弟了。
公子亲自出马,这代表他这个做鹰犬的办事不利。
剑客连忙拱手垂头,弯下了笔挺的腰杆子,侧身退到一旁,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句:“恭迎,李珏公子!”
“怪我部下办事不利,本应成全一桩美谈,却吓到了小姐。”
来人腰系玉带,衣袍华贵印有云纹,边角处带有烫金镶边,手持一把折扇,打开后赫然写着“天道酬勤”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。
乍得一看,这位公子给人的第一印象,是一位风度翩翩、温文尔雅,同时又努力上进的世家门阀子弟。
但旁人闻李珏公子,多喜爱红颜,永安城中但凡是姿色不凡的奇女子,他都要笑纳囊中。
世人背地里说他好色,年方二十出头,便有美妾二十人,而他本人倒是不在乎世人风评,只美其名曰不能坐视美人堕入泥尘。
“早就听说,城南石板街有间酒肆的少老板有福,与一个天仙儿定有婚约,今日一见,传言果真不假。
用钱财衡量仙女之姿,确实俗气了些。”
李珏无视护在小九身前的虞戈,目光直勾勾的看向小九,越看越是喜欢,最终合扇拍手决定:“小姐可知,在下虽然风流,却尚未娶妻。
如果小姐不嫌弃,愿下重金聘礼,择良辰吉日,风风光光的将小姐娶进家门。
毕竟,小姐若是待在这种地方实在是…呵呵。”

刀光乍现时,虞戈及时收回手并退了两步,与阿萨保持安全距离。他明白阿萨这一刀并没有动真格,只是一种警示。
“阿萨!”卓姆回头看见这一幕,立马又用回纥语训斥了对方几句,然后颇为关心的跑到虞戈面前,问:“你没事吧?”
“没事。”虞戈摇了摇头,对阿萨那充满敌视的目光心有余悸,“是我唐突了,不应该贸然冲过来,毕竟你是灵虚山圣女候选。”
卓姆一愣,旋即吐了吐舌头:“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,只是你没问嘛…
对了,谁这么大嘴巴,告诉你的!”
虞戈面色一正,伸手摁住卓姆的肩膀,一旁的阿萨见到这一幕,手中的弯刀微微一颤,吓得虞戈连忙松开手。
卓姆扭头朝着阿萨吼了一声,虞戈连忙摆手:“怪我怪我,我太无礼了。”
“你不一样!”卓姆垂下头,面色闪过一丝绯红,“我允许你碰我肩膀!还有脑袋!”
虞戈并没有注意到卓姆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,他提醒对方一句:“是胖头告诉我的,他是安南边塞的两位统领之一。”
不等卓姆说话,虞戈面色一紧,小声道:“还记得那个在前哨站伪装成武朝士兵,意图偷袭我们的独眼龙吗?”
卓姆点了点头,虞戈刚想继续往下说,又抬头瞥了一眼阿萨,面露难色。前者知道虞戈可能有大事要对她说,此时肯定是顾忌到身边还有第三个人。
她连忙拍了拍阿萨的肩膀,又指了指自己,说:“没事,他是自己人,而且,他也听不懂汉语。”
虞戈又看了看四周,确定周围没有人,这才收回目光,看向卓姆:“他是胖头的部下,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事情败露了,他便被胖头杀人灭口了。
他死的时候我就附近,亲眼所听,亲眼所见。”
卓姆听后,一双稚嫩的柳叶眉微微皱起,背着手走了两步,说:“那个坏蛋一定跟回纥境内的偷袭有关,或者说他知道护送我们的武朝军队会在回纥国境内遇袭…
不然的话,他不会张口就说出我们俩是从回纥国境内一路跑回来的。”
“嗯。”虞戈点头同意。
“他背后的主人是武朝戍边营的统领之一,也就是说,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捣鬼…”卓姆突然想到了什么,接着问道:“戍边营有两名统领,既然其中一个做了如此见不得人的勾当,那另外一个呢?”
卓姆说的是刀疤脸,虞戈刚想说刀疤脸也有嫌疑,却突然语塞,因为他转念一想,又发现了一处关键线索。
他记得,自己去找刀疤脸的时候,对方受了很严重的伤,以至于都不敢动用真元来杀自己。
刀疤脸在那场突袭发生之前便丢下坐骑消失了,事后自己回到安南边塞,还受了很严重的伤…
那间小屋内,烛火照亮房间后,虞戈早就注意到刀疤脸脖颈上的恐怖伤口,应该是被薄如蝉翼的利器所伤。
最后,联想青衣道人手中的那柄剑…
虞戈忽然惊出一身冷汗,莫非,刀疤脸消失就是为了伺机偷袭青衣道人!奈何一击不成反而被对方的剑气所伤,最后败逃安南边塞?
一切俱是有根有据,虞戈推理出这一种可能后,便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自己。
要告诉卓姆吗?
她是灵虚山圣女候选,生命不会轻易遭到威胁,如果她得知自己的师尊很可能是被刀疤脸所伤,那么以她是非分明的性格,肯定会找刀疤脸报仇的。
如果刀疤脸死了,那么他会在死之前将那个人的名字告诉自己吗?
答案显然是否定的…
如果将刀疤脸消失并受了剑伤的消息告诉卓姆,小丫头这么聪明,肯定会联想到这一点。那么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,可能还来不及追寻,便彻底断了。
不行!
“他在那场突袭中消失了…”虞戈支支吾吾,伸手勾了勾鼻子,躲避着卓姆的目光,“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,可能,也遭遇不测,或者遇到什么困难了吧!”
卓姆没有注意虞戈的表情变化,她在心中略过刀疤脸这一条“无用的线索”,将所有可以联系在一起的事情重新推演了一遍。
良久,她缓缓抬起脑袋,露出苦涩复杂的表情,看向正在安南边塞外的回纥大军陷入沉默,一言不发。
塞外戎马倥偬,城头守军人人自危,从表面上来看,这会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。进攻方准备充足,几乎是必胜的局面。
可卓姆内心已经非常清楚,此事表面看上去似乎是回纥国蓄谋已久,但其背后涉及到的种种原由和巧合,绝非大昭寺那帮老家伙能驾驭住的。
大昭寺企图染指武朝安南郡,其心路人可见,但大昭寺一定不是幕后的执棋者。恰恰相反,在这盘扑朔迷离的棋局中,它也只是其中一颗棋子罢了。
无形之中有一双看不见的手,引导着大昭寺的欲望,迫使它一步一步走向不可预见的深渊。
深渊就在脚下,可笑的是,大昭寺那帮老家伙估计现在还没晃过神来,依旧沉浸在劫掠武朝安南郡能带来多少财富的喜悦之中。
而能将武朝边军、灵虚山、回纥国大昭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,天下之间只有一人也唯有那一人。
她是任凭谁也不能提及名讳的圣人,是天下第一,是四海八荒来朝,是震古烁今的第一位女皇帝!
既,武朝新郑十年,帝国当朝的统治者。
“我们,都是那位手中的棋子…”卓姆没由来的说了一句。
虞戈自然听不懂卓姆在说些什么,刚想仔细询问她这话的意思,却忽然听见一道呼啸声。
声音由远及近,速度快到常人来不及反应,只听轰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重物从高空砸落。
一颗巨石从塞外回纥大军中抛出,直接砸在了安南边塞的城头,四周惊呼声响起,就连虞戈所在的废旧城楼都摇摇欲坠,隐约有坍塌的倾向。
混乱中,虞戈眼疾手快本能的想要护住他们三人中看似最柔弱的卓姆,却不及阿萨的手快。
等到废弃城楼稍稍稳定,阿萨这才将手从卓姆的脑袋上撤下来,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面,并用说了两句简短的回纥语。
不用卓姆翻译,虞戈也明白阿萨的意思:这里快塌了,要赶紧离开。
“我们走。”虞戈与卓姆对视,二人不约而同的说道。
当第一颗巨石直接命中安南边塞的城头后,下方的回纥大军顿时异常亢奋,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异邦武器,似乎在他们眼里胜利已经是时间问题。
与此同时,有人点燃了烽火台。
随着第一道烽火台燃起狼烟,第二道第三道紧随其后。理论上来说,用不了多久,回纥人兵犯安南的消息就能传送到帝国的东都永安。
胖头将火把丢进了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中,随手捏了捏八字胡。火光照亮他那带笑的脸,只是他笑的非常不自然,像一个重度面瘫患者。
“如此大功,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了。”说话间,他抽了抽嘴角,眼睛突然斜视身后,冷声道:“是谁!”
一道欣长的黑影缓缓走出,那人黑袍遮面,只能看见他有一双毫无血色的薄唇。
他刚刚出现,胖头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,当下嘴角微微抽搐,冷哼道:“赵一,是你?”
欣长黑影缓缓掀开兜帽,他长发遮住半张面孔,一只眼睛暗藏幽芒,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,是刀疤脸。
“是我。”刀疤脸直视胖头,一把匕首从他袖中落到手心并被牢牢攥紧,“死胖子,我来找你算算十年前的账。”
“算账?”胖头扫了眼对方手中的匕首,语气不屑:“就凭现在的你,和这把刀?”
“不。”刀疤脸缓步向前,手中匕首闪烁着隐晦的寒芒,那只散发着幽芒的眼睛里杀意浓烈,“凭这条命!”
狼烟只传了四道,四道以后的狼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,迟迟没有点燃。
第五道烽火台伫立在一座山谷的入口,是一座小型关隘。
此时此刻,关隘内十三名老兵,俱双手拜服在地,一个个身子骨抖得就跟筛糠似的。
在他们前方,有一只黑色劲旅:人数在一千上下,全员乘骑、黑衣黑甲、铁盔覆面,就连马凯都是上等黑铁打造的。
千人黑骑整装待发,人手一根系着黑缨的长枪,此时他们的目光全都落在正前方的一名骑士身上。
为首的黑色骑士,全身上下披坚执锐,宛若一个武装到牙齿的怪物。
他身上的铠甲仿佛是用上千片黑色鳞片镶嵌而成,在东方第一缕晨光的折射下,散发着淡淡的幽光。
黑骑士伸手拔出腰中配刀,刀身同体雪白,狭长直刃,小镡长柄,其中一侧印有游龙图案。
他将手中横刀凌空一指,无需任何口头命令,身后的千名骑手便默默催动战马,紧跟在黑骑士的身后。
一开始他们走的很慢,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黑色劲旅速度越来越快,最后竟演变成一字长龙阵型,在官路上风驰电掣,直奔安南边塞而去!
轰隆隆!
黑色劲旅的铁蹄蹂躏着途径的一切,无论是沙石还是植被,都在铁蹄之下变为一片狼藉。
大约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,回纥人正打的热火朝天,双方伤亡都很大,但武朝这边人员紧张,每躺下一人就代表距离破城又近了一步。
回纥一方的将军,在中军眺望整个战场,他长发梳成九个辫子甩在脑后,人也长得魁梧彪悍。
在回纥国内,无论是哪个部族都有一个规矩,只要在决斗中败走,那么便要剪断脑后所有的辫子。
回纥将军年近五十,从未输过任何一场决斗…
大好的战局让他眉头渐渐舒展,同时也在心中鄙夷着武朝的军队。他认为区区一座要塞,根本不需要他大动干戈,用武朝的一句俗话来讲,这是杀鸡用牛刀。
突然,回纥将军眉头一皱,身为上元境强者,他的感知范围远超常人。
此时他已经觉察到,有一只人数在千人左右的马队,正朝着安南边塞赶来,速度之快违背常理,铁蹄声之重,代表这是一只全副武装的重骑兵。
他想到了某种可能,面色逐渐凝重。传闻武朝的女皇帝培养了一只铁骑,人数不多却都是凝元境以上的修行者…
此时此刻,虞戈三人已经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,在他三人刚走不久,回纥人的进攻便正式拉开序幕,而那栋废弃城楼也毫无意外的发生了坍塌。
三人转移到一处内墙上,这里距离前线有一段距离,在回纥人投石车的攻击范围之外,暂时安全。
“你方才说的话,是什么意思?”安顿下来后,虞戈便连忙反问卓姆,他也是那种必须刨根问底的性子。
“回纥国要变天了…”卓姆有些心不在焉,一双稚嫩的眉头未曾舒展过,脸上的愁容更是久居不散。
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,骨节分明,是阿萨。
卓姆对他笑了笑,这才扭过头对虞戈说:“如果不出所料的话,今天这一战,是我们回纥国输了…不,从一开始,就注定是我们输了。”
“怎么说?”虞戈一愣,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:“回纥国准备充足,这次明显是势在必得。
狼烟传信也需要时间,援军也需要时间赶来,而现在,时间明显是站在回纥大军一方的!”
卓姆抬起头,看着虞戈,问:“你确定吗?哦对了,我忘了你并不了解你们的皇帝,但我了解…
快了,那位行事向来雷厉风行,回纥国这次要流血了…”
是女帝…小九的亲奶奶…
虞戈顿时大脑一片空白,恍惚之中只记得,当日红衣女子曾对他说过的那些话。
所有的一切,包括接茳杳回宫,包括杀死自己,都是为了避免那位不开心!
俗话说:天子一怒,伏尸百万,流血千里…
虞戈万万没想到,他已经远离帝国东都永安了,但在这苦寒之地,竟然还能从旁人口中听到有关那位的事。
不同于直白的生死离别,女帝仿若一位参天的巨人,无论虞戈身处何方,即便相隔千山万水,但每当他抬起头时,入眼的总是对方伟岸身躯所投下的影子。
这时,有某个疑问深深扎根在虞戈的心中:这天下之大,究竟有没有一处地方,能脱离她身下阴影的笼罩范围?

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,在虞戈将匕首刺进墙体之前,无论是他还是刀疤脸,都有想过致对方于死地。
临近天明时分,本就戒备森严的安南边塞突然传来阵阵沉闷悠长的钟声。
声音来自要塞内部的钟楼,自戍边营成立十年以来,这口青铜大钟从未被人敲响,平日里也不曾精心保养,大钟表面覆满了一层薄薄的青色苔藓。
钟声三短一长,重复了三次,这只代表一个意思:回纥人入侵!
护送灵虚山的戍边营百人队,于回纥国境内几乎全灭。次日清晨回纥人便不宣而战,并且大军已经通过了双方的国界,兵锋直指安南边塞。
现在,敌人的前锋,足足有上千人的马队已经抵达要塞门前。
“我想起第二条了。”在听到钟声后不久,刀疤脸突然说道。
虞戈早已和他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,此时却恨不得上去给对方一拳。对方的语气就像是在玩一种即兴游戏,而虞戈就是游戏里的木偶,他拼了命的挣扎,却无法挣脱那背后操控他的丝线。
他没有回话,但此时沉默便代表默许。
“你现在就走出去,去要塞的城头看看,等到落月时,你再回来,这就是第二条规则。”刀疤脸道。
虞戈不明白对方这样做的用意,但此时他也不想问个明白,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停顿片刻,他反问道:“还会有第三个吗?”
“看你表现。”刀疤脸笑了笑,露出一拍整齐洁白却带着丝丝殷红血泽的牙齿,“记住,想知道答案就不能死,死了,就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虞戈一手紧攥衣领,强忍着脸颊与心口处的余痛,扭头一步步走出房门。
刚出房间不久,他又突然折身回来,弯腰在地上摸索片刻捡起一块木牌。
他食指摩挲着木牌上多出的一道刻痕,不由心如绞痛,这块木牌对他来说有些特别的意义,视如珍宝随身携带。
揣进怀里藏好,虞戈再次走出房间。
在他走后,刀疤脸终于绷不住伤势,向下缓缓滑落坐在地上。身子刚刚落地,他便低头吐出一口鲜血。
诡异的一幕出现了,黑暗的房间中忽然有点点青芒涌现,就仿佛黑暗无光夜空中的点点繁星。
“灵虚山果然厉害…以命相搏么?也好,我忍了十年,也该向你讨债了。”幽暗中,刀疤脸看着地上的那滩血,喃喃自语。
地板冰凉潮气更重,却不及他此时阴冷的心境。复仇能让人无比冷静,同时,也会先让一个人疯狂。
天亮了,但安南边塞依旧愁云密布。终年笼罩在上空的铅云,即便是飞鸟途径此处,也会落下脚,面对方圆百里的铁幕收拢羽翼。
但总会有那么一两只向往天空的飞禽,意图张开双翅去追逐自由。
啪!
一只飞鸟坠落城头,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。
虞戈低头看了又看,方才,他正想迈步登上城墙,而这只从天上坠落的飞鸟,刚好掉在了他的落脚点上。
这摔得不成鸟样的尸体,隐约之中似乎是在提醒着虞戈,如果继续向前,这就是他的下场。
可飞鸟中尚有异类敢张开双翅与天搏命,只为窥探铅云背后真正的天空,因为那是它生来被赋予的翱翔天空的权利。
虞戈又何尝不敢向前迈出一步,只要能够接近身世谜底,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又有何畏惧?
他登上城头,此时城墙上到处都是来回奔波的士兵,各种城防器械以及物资成堆摆放。只要回纥人敢攻城,那么如铜墙铁壁般的安南要塞肯定会让对方付出非常惨痛的代价。
城头太过热闹,不少老兵淡定的教育着新兵蛋子,说要塞城墙坚固,区区几千人是破不了城的。
虞戈隐身于热闹之外,他绕到了一处人迹罕至却视角不错的地方,这是一处废弃的城楼,年久失修有坍塌的风险。
安南边塞十年来一直在向外扩建,这栋城楼就在新建的城墙内部,因此也失去了维护保养的意义,就这么搁置了三年。
这反而成全了虞戈,从刀疤脸的房间一路走到城头,他都没有想明白对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。
落月时再回来…莫非,是让自己看到天黑吗?
虞戈暗自祈祷,期望对方今天不会立马攻城,虽说他不懂兵法,但十而围之、五而攻之的意思还是懂的。
安南边塞占据险要地形,周边全是高耸陡峭的山崖峭壁,上面常年附有积雪,别说是军队了,就连人都不敢尝试翻越山头。
可以说,这座要塞虽然守备兵力只有不到一千人,却扼住了进入安南郡的唯一入口,单凭这一点对方没有个上万军力,是啃不动安南边塞这块硬骨头的。
虞戈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安南边塞外回纥人的马队上,敌人只来了数千骑属于先头部队,这是历代兵家通用的基本兵法。
可怪就怪在既然是前锋,那么作为大部队的探路石,作用可不仅仅是充作一只眼睛。
他们要替大部队清扫障碍、排除危险,必要时也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弃子,而眼前的回纥人马队在与安南边塞保持绝对安全的距离之后,便全体停在了原地。
要不是马儿时不时会动弹两下,虞戈还真以为是不是有人在他面前摆了一幅画。
“喂!”一只手突然的落在虞戈的肩头,“你在干嘛呢!”
虞戈被吓得原地一个激灵,险些直接一脑袋栽落城头,不等回纥人的马刀杀过来,自己就赴了那只坠地飞鸟的后路。
他转过身定睛一瞧,身后的卓姆正朝他吐了吐舌头,一副俏皮捣蛋的模样,偏偏又是个美人胚子,让人不忍心下手。
“你走路就没个声的吗?人吓人,吓死人啊!”虞戈拍了拍胸脯,却突然面色一紧。
心口处的灼伤就仿佛被一万根烧红的细针同时扎到一般,疼的他嘴角一咧。
“分明是你不理我,我叫了你三声,你都没回应,在鬼鬼祟祟的看啥呢!”卓姆突然发现了什么,凑到虞戈身前伸手触碰他的脸颊,问:“你的脸…”
虞戈疼的直咧嘴,连忙向后撤了一小步,伸手遮住脸上的伤疤,回道:“没事儿,是我不小心弄的。”
虞戈忍着灼痛感,刚想继续与卓姆说说话,却发现了一旁的回纥少年。后者不知何时起就立在一旁,一声不吭,一双鹰眼看向虞戈,其中仍带着几分敌意。
看到来自回纥少年的目光,虞戈也是心中暗自纳闷,方才还替他们二人解围,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仇视上了?
“对了,你师尊…”虞戈突然想起,青阳道人还受了很严重的伤。
“她已经脱离危险了。”卓姆本想与虞戈分享这份喜悦,但现在看见他受伤,便感觉一阵心疼,“多亏了那名事务官,是他帮忙找来了最好的大夫。”
“人没事就好。”虞戈打心底里替卓姆松了一口气,“对了,你是怎么找到我的!”
卓姆突然走到一旁,将立在二人身后一言不吭的回纥少年给拉了过来,并介绍道:“认识一下,他叫阿萨,没啥别的本事,就是鼻子很灵,是他帮我找到你的!”
虞戈也是听的一愣,这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夸人,反而是在变着法的损人,说人家是狗鼻子呢?
他向对方点头示意,全当是打过招呼。二人语言不通,互相之间没办法正常交流,怎奈何阿萨根本不吃这一套,对自己仍抱有敌意。
这时,安南边塞内部又响起几道钟声,和之前的钟声不同,这一次虽同样是重复三次钟响,却一声比一声短促,毫无节奏感可言。
紧接着,阵阵铁蹄轰鸣的声音盖住了耳边所有的惊叫声,虞戈连忙贴在城头向远处张望,只见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,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回纥人的先锋部队。
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,敌人的数千前锋忽然极为亢奋,手中挥舞着马刀,催动战马一步步向前移动。
紧接着,那数千马队走过之后,竟又有成排的回纥骑手出现,乌压压的一片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,一时旌旗蔽空铺天盖地而来声势浩大!
“是回纥人的大军!”
“他们要干什么!”
守军们指着突然出现在要塞面前的回纥人大军,个个脸上都写满了不安和惊恐。
先前还有老兵拍着胸脯保证,说敌人没个万把的兵力,根本不敢攻城。现在上万敌军突然出现在面前,就连那些老兵也没有了底气。
回纥人弓马娴熟,在马背上他们是武朝边军的噩梦,在马背之下,那成群结阵如暴风雨般的羽箭也足以让守军绝望。
看对方的意图,哪里有一丁点顾忌人疲马乏的架势,分明就是要一鼓作气攻下安南边塞啊!
“你快回去吧,这里不安全的。”虞戈脸色非常难看,扭头对卓姆说道。
卓姆与阿萨也在观察着安南边塞前突然出现的回纥人大军,二人时不时用回纥语交流几句。
见虞戈关心自己,卓姆摆摆手:“两国交兵,哪有什么安全的地方?
看对方所打的旗帜,应该是奉大昭寺调遣的部族,如此贸然率众围城,实在是太过鲁莽了,看来两国之间,到底还是免不了一场恶战。”
话音最后,卓姆脸上表情复杂万分,分明是个小丫头脸,却露出了一副忧国忧民的愁容。
“这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…”虞戈看着回纥人的大军步步紧逼安南边塞,突然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。
两国之间积怨已久,这一次的爆发绝对不是临时起意,背后肯定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阴谋与目的。
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大势所趋,在历史的车轮之下,凡是站在它必经之处的人,都躲不过被碾压的命运。
虞戈几乎可以看到,不用一个时辰,这里就会变成第二个人间炼狱。
“快走吧,他们要动手了!”虞戈扭头催促着卓姆离开,战争一开始那便是刀剑无眼,最让人难防的不过一根不起眼却十分致命的流矢。
虞戈话音刚落,回纥人的骑兵之后又涌出大量攻城用的器械,看来这一仗对方是蓄谋已久,早就对要塞背后富饶的安南郡垂涎三尺了。
阿萨突然伸手攥住了卓姆,并拉着她的胳膊向后拽去,意思很明显,这里太过前卫,战争一但开始便会非常危险。
但卓姆并不想走,俩人还因为去留问题发生了争执,频繁用回纥语交流,语气激烈。
“那你呢?”卓姆也知此处不宜久留,即便修行者修为再高,也会被投石机抛射的巨石碾成肉沫。
她想带虞戈一起离开,可女人的知觉又告诉他,年前这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,应该有某种不能离开的原因,不然方才又怎会那般分神,就连向他打招呼都浑然不觉。
“我…”虞戈目光注视着敌人,“我必须留下!”
“那我也留下陪你!”卓姆撇了撇嘴,小脸上写满了倔强。
“我跟你非亲非故,你也没理由留下陪我。”虞戈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陌生,让卓姆心中一揪,“赶紧走,别在这妨碍我的大事!”
前者虽然与卓姆相处的时间很短,但他深知这个小丫头心中是非分明,是那种认定了一件事,即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主。
眼下这种情况,还是尽快撇清关系,划好二人之间的距离,只要能把对方骂走,以后她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。
不过,经此一别还有没有以后,虞戈也不知道,更不敢去猜想。
“你,凶我干嘛!”卓姆气的甩开阿萨的手,恶狠狠的点了点小脑袋:“好,你就一个人呆在这吧!阿萨,我们走!”
阿萨自然听不懂卓姆方才说了什么,只是见对方气鼓鼓的扭头便走,便冷冷的扫了虞戈一眼,随后紧跟在卓姆身后。
“对了!”虞戈突然想到了什么,但他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卓姆说这件事。
“怎么,非亲非故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?”卓姆双手抱胸,背对着虞戈。
耐不住好奇,那一双大眼睛悄悄瞥了身后一眼,又只是匆匆一眼,便连忙转过身去。
“给你一个建议,赶紧离开这里吧…”虞戈犹豫许久,最终下定决心道:“离开安南边塞,这里…很危险!”
“切!”卓姆转过身,昂着小脑袋努力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,伸手指了指自己,满不在乎的说:“我厉害着呢,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!”
说完,她扭头便走,同时内心暗骂:这个木头脑袋啊,还以为温柔的男孩子,情商也会很高呢!
“我没开玩笑!”见对方不听,虞戈一时心急追了上来,伸手就要拍向卓姆的香肩。
卓姆暗自窃喜,心想对方总算开窍了,虽然相处时间很短,但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,这个异邦男人已经让她有了人生第一次小鹿乱撞的感觉。
可没等虞戈的手落下,一旁的阿萨突然抽出腰中佩刀,并毫不犹豫的砍了下去。

等到回纥骑手跑远,听不到半点马蹄声,虞戈这才猛地站起身,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。方才他与少女之间的距离太过微妙,让虞戈小半天没敢喘一口气儿。
“抱歉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虞戈开口解释,见少女坐在原地捋了捋秀发,忍不住问道:“原来你会说汉语…”
少女一愣,旋即淡然回应:“这很奇怪吗?”
无论是发音还是用词,她都像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武朝人,让人无法从语腔中挑出半点毛病。只不过,少女的鼻梁稍高,面色虽然清秀稚嫩,但眼角眉目里却有着藏不住的妩媚。
和武朝女子不同,回纥美女相貌神态更偏向妖娆妩媚,带有一种独特的异国风情。
虞戈一时语塞,只得伸手挠了挠头,提议道:“我看那青阳真人很厉害,待在这里太危险了,敌人随时都有可能折回!
不如…咱们原路折回,去投奔青阳真人吧。”
少女没有回话,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,盯得虞戈心里发毛。
后者明白,其实最危险的人就是自己,回纥骑手肯定会对武朝人赶尽杀绝,但眼下性命攸关,颜面这种事反而不重要了。
有顷,少女眨了眨眼睛,问:“你是武朝的兵吗?那你送我回灵虚山吧。”
“呃…”虞戈连忙摆手拒绝:“不行!”
他不是傻子,出了这么大的事情,他一个无名小卒贸然滞留在回纥国境内,被发现后肯定会被回纥人找个犄角旮旯悄悄处理掉。
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,是先回到湖边观察战局,在决定怎样返回安南边塞。
“为什么?”少女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。
“因为,我的战友还在那边,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!”说话间,虞戈双手抱肩转过身去。
他心知肚明,武朝的士兵恐怕万已凶多吉少,自己只是心系这条小命,想方设法让自己活下去罢了。
“那,好吧。”少女耸了耸肩膀,看向虞戈的目光中,多了几分无奈。
二人又在树林中待了一会,确定之前的三名追兵没有沿路返回,这才动身原路折回。
常人道,世间本无路,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路了。这临近河畔的树林里杂草丛生,多为生存力顽强的荆棘,只有一条没有任何障碍的羊肠小路可走。
但他二人能走,追兵也同样会选择这条小路,出于保险起见,虞戈提议绕过小路一路披荆斩棘。
少女没有意见,虞戈也担负起开路的重担,他随手折下一根较为粗壮的树枝,以此来拨开面前的荆棘丛林,少女则安静的跟在他身后。
荆棘丛枝叶繁多,即便虞戈用树枝耐心开路,但一路走来,他身上的衣服还是被划破了几道口子,就连手腕与脚踝处也多了几道细小伤口。
大概半炷香的时间,虞戈这才走到树林尽头,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湖畔。这一路他走的提心吊胆,生怕突然有回纥人的马队经过。
就算真的倒霉被回纥人抓住,他一个男人顶多就是被砍了脑袋,可身后的少女却是个美人胚子,难保不会受到什么非人的遭遇。
“我们到了…”虞戈压低声音,扭头看了少女一眼,“我先出去,等确认安全了你在出来,如果…如果我被发现了,你可千万不要暴露,一定要藏好!”
面对虞戈的叮嘱,少女频频点头,可等到虞戈转身后,她却突然吐了吐舌头,轻声嘀咕一句:“婆婆妈妈的真唠叨…”
虞戈深吸一口气,手中紧紧攥着唯一可以当做武器的树枝,缓慢的走出树林。
早在来的时候,虞戈便注意到,附近已经没有任何厮杀声了,说明战斗应该早就结束了。
可当他走出树林时,这才惊恐的发现,湖畔边延绵数里到处都是尸体,血从岸边涌进湖水,染红了半边湖畔。
午后的湖边潮气逐渐加重,隐约生出一片薄雾,让四周宛若修罗地狱的场景格外阴森可怖。
虞戈强忍着内心的不适,四处走了走,暂时没有发现刀疤脸的尸体,这至少说明刀疤脸应该没有死。
可那场敌袭中,成百上千的回纥人马队去了哪里?灵虚山一行人,以及那个实力恐怖的青阳真人又去了哪去?
就在虞戈脑袋一片混乱的时候,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,吓得他本能失声大叫,又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。
他回头一看,原来是那名少女,这才松了口气:“这里还很危险,你快回去!”
虞戈想伸手去遮少女的眼睛,在他看来对方不过是个小女孩,怎么见过眼前这种惨景。
少女没有回话,犹自拦住虞戈的手,绕到他的身前。她看着周围遍地尸骸,眸光微颤面露不忍,开口轻声说了一句虞戈听不懂的语言。
“什么?”虞戈本能的问了一句。
“战争,太残忍了…愿神灵能保佑这些客死异乡的可怜人。”少女转过身,特意为虞戈翻译了一遍原话。
虞戈方才想起,少女也是灵虚山一行,又与青阳真人坐在一辆马车里,论见识肯定比他这个市井小民要高很多。
也就是说,像眼前这种血腥场面,这个年纪轻轻的妙龄少女,可能早就见识过了。
虞戈不由感觉心疼,这时,少女突然眉头紧蹙,扭头朝着某个方向跑去。虞戈不敢大声叫她,又担心少女出事,只得紧跟其后。
少女跑的很急,途径之处尸体分布的格外密集,唯一不同的是,除了武朝的士兵外,地上的尸体多以回纥骑手和马匹居多。
虞戈跟在后面,匆匆瞥了一眼只能保守估计,地上大概能有上百具尸体。大部分回纥骑手尸体残缺不全并且死相极惨,应该都是出自那位青阳真人的手笔。
少女突然顿足,站在原地抬头四顾,虞戈注意到她神色格外认真,似乎是在寻找什么。
突然,她确定了某个方向后,径直走了过去,在那里二人发现了三具少年郎的尸体,是那三名灵虚山随从。
三人至死手中仍握紧马刀,刀刃已经砍到卷曲,显然是因为三人殊死搏斗到了最后一刻的缘故,不由让人肃然起敬。
“他们死的很英勇…”虞戈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少女。
少女没有接话,先是为三名死去的族人合上双眼,随后面带狐疑之色扫了一眼周围,片刻后,她说:“我师尊来过,这里有真元战斗过的痕迹。
他们三个死于真元的波及,应该还有人受伤了败走…”
“青阳真人可能是追敌去了,她的修为那么高,能伤到她的人不多。”虞戈连忙安慰一句。
他听出了少女话中的意思,真元是只有融元境以上的修行者才能使用的杀敌手段。也就是说,青阳真人与敌方高手在这里交过手,并且她们之中有一人受伤败走,就目前来看并不知道谁胜谁负。
少女摇了摇头,语气中充满了担忧:“修为高不代表能赢,这是一场决生死的战斗。”
“我们去了也只是帮倒忙,先把你同伴的遗体隐藏起来,免得让附近野兽滋扰,等我们带人回来,再给他们收尸吧。”虞戈提议道。
说完,不管少女答不答应,他对着三名死者鞠了一躬,随后将三具尸体拖到一处大树下,又掰了几根枝叶茂盛的树枝盖在上面。
“谢谢,你们中原人讲究魂归故里,但我们更注重反哺我们的母亲。”少女对虞戈挤出一丝笑,答谢道。
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,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折回,先想办法回安南边塞吧。”
少女摇了摇头:“你走吧,这里是我的家园,我可以一个人回灵虚山搬救兵。”
“不行!”虞戈态度坚决的摇了摇头:“我不知道你们回纥人为何会自相残杀,我只知道,对方既然敢做,便肯定会斩草除根。
你现在的处境比我更危险,如果我是杀手,肯定会派人埋伏在回灵虚山的必经之路上,你一个人是回不去的。”
少女昂起小脑袋,思考片刻后,说道:“你说的还蛮有道理的,那你再说说看,我应该去哪里。”
“跟我回安南边塞,这是最快的路,有你在他们才会相信队伍遭到伏击,才能尽快找到救兵回来救你的师尊。”
这话说的让虞戈有些心虚,之所以这么说,也有为了保全自己的成分在里面。
可以说,眼下这少女便是虞戈的护身符,没有她跟在身边,虞戈一个人回到安南边塞也是百口莫辩,说不定还会被戴上一个逃兵的罪名。
少女犹豫片刻,她看了看被虞戈藏好的同伴遗体,又朝着远处的薄雾尽头望了一眼。
最终,她点头道:“好,我跟你回武朝。”
虞戈暗自松了口气,同时内心也十分愧疚,觉得对不起少女。说实话,回灵虚山的路上会不会有敌人的伏兵,他也不知道。
二人离开此处,特意避开了大路,选择一条小路出的国界。幸亏少女是回纥人,在她的指引下,少走了很多弯路。
眼瞅着即将走出国界,虞戈提议原地休息片刻,少女并不应允,她现在非常担心青阳道人的安危,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武朝搬救兵。
虞戈耐心解释,他可是仍然记得两国之间有一处乱石岗,周围是一片荒芜的沟壑,寸草不生。如果在白天贸然走进去,一但被追兵发现,连个躲得地方都没有。
现在又已经接近黄昏,天马上就要黑了,等天黑之后再走,夜幕就是他二人最好的掩护色。
还有最重要的一点,趁着现在周围还有树林,说不定能打一只肉禽果腹,补充一下体力。那乱石岗范围很大,想要翻过去肯定要消耗大量体力,不如趁着现在补充体力,还能静候夜色降临,也算一举两得。
少女被虞戈说服,她也明显有些累了,只是心系青阳道人的安危,所以才硬撑着走到现在。
虞戈重新掰了一节树枝,又从脚下捡起一块石头,将树枝的尖端打磨锋利。他嘱咐少女待在原地不要乱跑,自己提着粗制短矛在附近寻找猎物。
树林里很少有走兽活动的迹象,虞戈又不能离开太远,所幸附近不远处有溪水流动的声音,虞戈顺着声音的源头走去,没走出多远便发现了一条溪水。
水中生有大量水草,隐约可见有数条草鱼穿梭其中,溪水两边的鹅卵石上还有不少野生田螺。
虞戈用粗制的短矛插到一条肥硕的草鱼,捡了不少田螺,又给随身携带的水囊装满溪水。
最后,他在溪水畔徘徊了片刻,挑了一块还算扁平的石板,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。
溪水边固然是个野炊休息的好地方,但虞戈并不熟悉这片树林,万一林子里有什么凶兽出来觅食饮水,那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男少女都不够凶兽塞牙缝的。
这是其一,其二便是虞戈早就注意到了,这附近水源少的可怜,如果追兵也知道这处水源,那他二人的处境同样危险。
所以,虞戈不惜多走两步,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,出门在外总是小心仔细一些为好。
回到少女身边,后者正坐在一颗老树下,双手抱膝闭目凝神,显然是已经十分疲惫了。
虞戈没有吵醒少女,而是轻手轻脚的处理食材,并搭起扁平的石板充作烤盘,将捡来的野生田螺全部放在上面。
在附近收集了不少枯树枝充作柴火,虞戈颇为娴熟的运用起钻木取火这一野外求生技能。
打虞戈记事时起,他便没少忙活柴米油盐这种琐事,区区钻木取火对他来说只是众多技能中的一种。毕竟他有一个不着家的老爹,自然要比同龄人更加独立一些。
等到干柴冒出一丝炊烟,微弱的火苗窜出一个脑袋时,虞戈这才一拍大腿,轻声骂道:“完了,忘了昨天刚刚学会借灵气点火,白费功夫了!”
虞戈随手并指一点,眼前的小火苗顿时向上窜的老高,差点燎到了他的眉头。
“看来这招还缺乏控制啊,以后得多练习练习。”虞戈摸了摸眉头,确定眉毛还在,这才松了口气。
火苗耸动的噼啪声吵醒了少女,她鼻头微动,闻到了一股肉香味,这才缓缓睁开眼睛。
不过少女并没有打扰虞戈,而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,直到虞戈处理好了所有食物,她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叫出声来。
少女面色一红,连忙垂下脑袋,埋在双手之间,假装自己仍在睡觉。

言尽于此,意思十分明了,就是说以小九的姿色,虞戈是配不上的。在李珏看来,整个永安城内,没有任何人比自己更有资格,能配得上这位天仙儿。
似是信心十足,李珏把玩着手中折扇,面带一抹自信的微笑,静候美人佳音。
小九与之对视,不同于剑客,这一次她看了很久,并且十分认真。
一旁的剑客抬眼斜视对方,心想这就动摇了?到底是自持清高,为抬高价码罢了!
“承蒙公子厚爱,小民诚惶诚恐,但请恕民女难以从命,因为…”
话未说完,小九垂下目光看向虞戈被烫的有些发红的手背,继续道:“小九此生,非他不嫁。”
虞戈听的心头一暖,更加坚定的护在小九身前,在他看来,对方也是值得自己倾尽一生去守护的人。
闻言,剑客眉头一沉,李珏脸上的笑更是直接僵住。
这是他始料未及的,因为永安城内几乎没有女人会这么果断的拒绝他。
“这个回复过于草率了,他能给你的,我能给你十倍,甚至是百倍…”
万般无奈下,李珏只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。只见他面带几分诚恳,似别有一番痴情夹杂其中:“外面的世界不比这小小的酒肆精彩,我乃当今圣后的亲外甥,小姐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!
莫非,小姐甘心一辈子生活在这小小的酒肆里,受困于这一方之地不成?”
飞黄腾达的机会就在眼前,摒弃现在拥抱未来大好前程,权衡利弊如何选择,还需要去犹豫吗?
虞戈也听的有些愧疚,小九天生丽质,在外人看来,她跟在自己身边的确是受委屈了。
可无论李珏扔出了多么诱人的条件,小九却再也没有接过话,而是低头继续拨动着算盘。
“方才那些人我都记着,回头把账要回来,这个月超支太严重。”
这是小九对着虞戈说的,后者还没晃过神来,直到被她看了一眼,这才应了一句:“哎,晓得了。”
李珏听着二人稀松平常的对话,一张英俊的脸皮都在剧烈抽搐着。他不明白世间怎能有这种奇女子,飞黄腾达的机会不要,竟心甘情愿的过清贫日子。
李珏有些不甘心,堂堂天后的亲外甥,怎么会连一个小小的酒肆女都拿不下。
这若是传出去,岂不遭他人耻笑?
他嘴角微张,还想多说点什么,再不济直接动手抢人也行。
可就在这时,有一家奴急匆匆的闯了进来,来到李珏公子身旁轻声耳语。
虞戈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,只看到李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,对那家奴斥责道:“混账,没看见我在忙吗!什么人来了,还需要我…等会,你说谁来了!”
李珏面色一紧,揪着那家奴的衣领质问:“你可看仔细了?”
家奴拼命的点着脑袋,看那表情不像是说谎的样子。
见状,李珏一把推开家奴,回头看了小九一眼。
这一眼包含了很多东西,有不甘心,也有意味深长,更夹杂着几分忌惮…
虞戈没有看错,常年与形色各异的人打交道,有时仅需一个眼神,他就能知道对方此时的心态。
李珏在忌惮?忌惮谁呢,莫非是小九?
虞戈摇了摇头,打消心中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。
小九是在他幼年时,被一个客人寄居在酒肆内的。
虞戈记得很清楚,小九自幼无父无母,只有一个叔叔陪着,后者做生意赔了钱,还得罪了不少人,险些被仇家找上门。
为了不让小九受牵连,他只能替小九做主,拟了一份婚约。以小九长辈的身份与虞戈那不着家的老爹,定下了这一门娃娃亲。
随后二人在同一屋檐下长大,时间一晃就是十年。因此虞戈很确定,小九跟自己一样都是一个白白净净的普通人。
可李珏的眼神的确藏着几分忌惮,最终,他一拂衣袖,冷哼一声:“我们走!”
那剑客是最后一个出门的,他走出酒肆前,还回头看了二人一眼,并轻叹一声:“有些机会稍纵即逝,也许只有等你人老珠黄之时,才会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,是多么的愚蠢!”
剑客走后,虞戈这才稍稍松了口气,他面带几分愧疚,转头对着小九说了一句“抱歉。”
“为何道歉?”
虞戈摸了摸鼻尖,讪讪的说道:“如果不是我,你可能…不,是绝对会过得更好。”
小九听了,细长的柳叶眉微皱,虞戈知道这是对方不开心的表现。
他连忙摆手解释,手舞足蹈,却也没说个所以然出来。
见状,小九无奈摇头,眉头却是渐渐舒展,语气平和道:“莫要觉得你对不起我,这样的日子并不坏。
日图三餐,夜图一宿…居常之安,我觉得挺好。”
虞戈听了有些感动,他还想说点什么,却听一道声音领先他一步:“好一个居常之安,杳儿姐,十年不见,你变了。”
这明显是个女声,其娓娓动听宛若玉石之音,只是声色微冷,还夹着几分嘲弄。
虞戈扶了扶脑袋,心想今天是咋了,当真是诸事不宜,又是哪路“神仙”要踏这间酒肆的门槛儿?
正在虞戈苦恼之际,但见一女子着一身红裙出现在酒肆门口。
无论是修长粉嫩的脖颈,还是那销魂夺魄的细腰,亦或是那张足以惊艳世俗的脸,都让虞戈瞬间明白,什么叫做:翩若惊鸿,婉若游龙。荣曜秋菊,华茂春松。
用这首古人诗来形容此女子,实在是再合适不过。
女子双手插于宽大袖口中,眸光绕过虞戈露出一抹浅笑。
刹那间周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,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红衣女子与一身素装的小九。
二人各有千秋,只在伯仲之间…虞戈在心中暗自对比。
女子眉头微微上扬,面带几分得意,迈开步子的同时,朱红色的唇微启:“好久不见——”
最后一个见字拖的老长,因为女子迈开步子时,竟被酒肆的门坎儿绊住,身子一个趔趄,自然拉长了尾音。
直到这时,虞戈提醒的声音才姗姗来迟:“小心脚下…”
女子稳住身子,扭头气鼓鼓的朝着门坎踢了一脚:“什么破玩意儿,地方不大,门面挺高!”
这分明是个弱女子,却一脚将酒肆门坎踹了个稀巴烂,虞戈声音一顿,自然看得出这也是一位修行者。
“是你眼界太高罢…”
小九回了她一句,清冷淡漠的神色里却多了三分不安,就连目光也带着许些凝重。
虞戈以为是她有些紧张了,便握住小九的手,这才感觉到对方的手很冷。
他心中一揪,轻声安慰:“别怕,有我在。”
感受到指尖温暖细腻的触感,小九这才收回视线,对虞戈报之一笑,虽然这笑容有些牵强。
红衣女子此时也消了气,抄着手走进二人,斜着一双美眸扫了一眼虞戈,“这就是你选的男人?品味很差暖!”
小九没有回她,只是躲在虞戈身后,一双黑瞳冷冷的注视对方。
感受到身后人的紧张,虞戈鼓足勇气,对上红衣女子,问:“这位小姐看着面生,想来是初次光临小店。
请问,你是住店还是要吃酒?”
“哈?”
红衣女子一愣,眯着眼看向虞戈:“你是个笨蛋吗?”
随后,她用一种极为鄙夷的态度,对小九说道:“你的品味真不咋地,这男人不但长的不好看,还是个傻的。
莫非,他看不出来我是来抢人的吗?”
抢人?
虞戈本能的后退一步…
见状,红衣女子眉角一抽,没好气的补了一句:“不是抢你,是借你的准新娘一用,事后必当奉还…
只不过,是生是死,我就不能保证咯。”
提及生死这等让人忌讳的字眼,红衣女子却说的轻描淡写,仿佛人命在她眼里只如草芥一般,这让虞戈心底泛起一抹强烈的不安。
不知为何,他就是确定红衣女子没有开玩笑。
虞戈还想多说什么,却见红衣女子不耐烦的伸手并指一点,正中前者的喉结。
他只感觉喉咙处有些胀痛,还伴有一阵灼热感,就仿佛吞了块烙铁一般。
紧接着,虞戈诧异的发现,自己已经无法说话了。
“大男人婆婆妈妈的!”
红衣女子拍了拍手,扭头看了一眼神色冷若冰霜的小九,邪魅一笑:“哎哟,吓死人了,放心,我只是暂时封了他的喉咙。
另外,是那位要见你。”
在听到红衣女子所说的“那位”之后,小九的脸色明显多了七分苍白,虞戈还是头一次见到小九露出如此惊恐的表情。
她的身体瞬间绷的笔挺,然后从虞戈的掌中抽出五指,分明脸色极差神色慌张,却还是走出了柜台,跟在红衣女子的身后。
虞戈伸手拉住小九的衣角,他很想大声喊一句“站住,不许你带她走!”
但是他做不到…
虽然拉住了小九的衣角,却只是令其身子一顿,随后回眸对着虞戈露出了一个十分牵强的笑。
虞戈读懂了这层笑的含义,是生死离别!
直觉告诉虞戈,如果今天让小九跟着那女子离开,那他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她了!
不要走!
虞戈上前一步,伸手抱住小九,可他张开了双臂用尽气力,就是无法拥抱面前对他苦笑的小九。
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壁,挡在了他与小九之间,纵然身近咫尺,却仿若相隔着一方世界。
“哎哟,感动死人了。”
红衣女子回眸一笑,那笑分明足以倾倒众生,可此时落在虞戈的眼里,却比传说中的罗刹还要可怖。
“退!”
红衣女子笑够了,伸手一挥火红色的衣袖,虞戈便感觉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地推了一把。
轰的一声撞到了柜台前,刺骨的疼痛感让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。
恍惚之中,他看到小九想要冲过来,却被红衣女子一句话制止了。
“那位已经等了很久了,她老人家向来缺乏耐心!”
话音刚落,小九身子一顿,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
虞戈昏迷前的最后一眼,透过酒肆敞开的大门,他看到一身素衣的小九上了一辆马车。
那是一辆黑色的车轿,车身以及窗帘上印有血红色的朱雀图案,由四批枣红色的大马驱使。

长乐宫主殿中,小九立于空无一人的大殿之内,一身素装与主殿内的青砖碧瓦、雕梁画栋格格不入。
接她入宫的是内务府总管,幼时与她见过几次,算不上是玩伴。
虽是受命入宫,但想接近女帝,一番盘查审问是躲不了的。当小九站在长乐宫的大殿内时,已经是下午巳时。
在这期间她滴水未进,脸色难免有些苍白,嘴角血色淡然,但即便如此,她也立的十分笔挺,不敢有丝毫怠慢。
不过多时,身后突然响起一串脚步声,步伐平稳轻盈,应该是一位内敛沉稳的女人。
小九本能的回过头,看到迎面而来的中年妇女后,本就有些苍白的小脸顿时血色全无,随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。
即便十年未见,但这张脸小九这辈子也不敢忘记,她便是当今天下最尊贵同时也是最有权势的女人。
“罪臣之女茳杳,叩见陛下!”
中年妇女垂下眼眸,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女孩,淡淡的回了一句:“起来吧。”
“喏!”
作为古今第一位女皇,女帝与外界传言的形象有很大区别。
有人说,女帝平日里穿的衣裙都是由金丝珠宝织成的,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。
可事实上,她只是穿了一件略显华贵的衣裙,就连发髻上也只插着一根看上去非常普通的木簪子。
“叫陛下显得生疏了,私下就叫奶奶吧。”
言罢,她突然叹了口气儿,似乎是在感慨岁月不饶人,一不留神,孙女都已经这么大了。
“罪女不敢!”
小九再次叩拜下去,整个身子都在轻微的颤抖着,她在害怕。
“朕命令你这么叫!”
女帝上前一步,伸出一根手指凌空一挑,小九便自己抬起了下巴。
看着这张与自己有些相像,却又带着几分稚嫩的脸,女帝不禁感慨:“不错,九个孩子里,就属你长的最像澈儿。”
“你恨我吗?”
女帝突然话锋一转,问道。
小九眸光一颤,旋即轻声应道:“回…奶奶,小九不恨。”
见状,女帝突然笑了,“不错,还和小时候一样听话,所以我才先让人把你接回来。”
接回来?
茳杳面露困惑之色,在她看来,这辈子注定只有两个结果。
一是平平安安清贫一生,二是被女帝某天想起来,然后斩草除根。
接自己回宫,这是茳杳想都不敢想的,因为这只能代表一件事…
曾被女帝贬为庶人流放吴地的太子茳澈,茳杳十年不见的父亲,也要重回东都永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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